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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、深谷回响)第1章

2019-12-31    作者:旧岁    来源:www.9969xs.ne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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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爸爸打开门,看见我站在门外,起初是微笑的脸立即僵掉了,“还闹,看看是谁回来了?给没给你们带礼物”

  陈鹏己经长的很高了,他第一个跑了出来。“是我老舅。”

  二姐和大姐夫也从房间出来,“傻笑啥?进来啊。”二姐的脾气一点没变。

  “外面冷吧?看你脸冻的。”他接过我的背包,然后转过身交给陈鹏,“给你,儿子,把你老舅的包放到卧室去。”

  我进门,刚要弯要换鞋子,就看见一个小不点跑了过来,靠在二姐的腿上。“这是闫嗣骐?”

  大姐夫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,“他还没认出来呢吧?”

  “这没出息呢?你整天就知道和你大哥抢东西,你大哥把你老舅包都抢走了,你去抢他手上的那个大的。”二姐笑着掐了掐他脸。肥头大耳的,一对大眼睛睁的滴溜溜圆,像是葡萄一样。

  他笑着接近我,然后用手抓住我的行李箱,用力一提,手滑没抓住,险些摔倒,还好大姐夫眼急,提前扶住了他。

  “哈哈,人小,有大的,也提不动。”二姐笑着把孩子拉过一边,大姐和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,“咋还没换好鞋呢?刚才就听见她俩起哄,赶紧的进来换换衣服,坐会儿,咱们好开饭。”大姐看着想笑,但又没笑。妈妈也是,看了我一眼,就转过身回厨房了。

  “你还进去做什么了?陪你儿子去吧,我一个人能行。”

  “陪他干什么呢?不是有他外甥呢吗?”

  那一刻,我的眼泪就挂在眼眶里,我努力的笑,一把抓过二姐的孩子,举了起来。他张着大嘴哈哈笑,也不说话,就是笑个不停。

  “你还举,他要是上瘾了,你就得没事一直举着他了。”

  挂好外套,我在沙发上坐下,大姐夫刚刚在陪爸爸下象棋,看局面是险象环生。“老陈啊,你下来吧,高手回来了,你不行,还得让小弟收拾咱爸。”

  爸爸笑了笑,“他?竟偷吃仔儿,我要是好好下,他也赢不了我。”爸爸一直不肯认输,我从懂橡棋那天起,他就没有赢过我。“小生你认让开,让你小弟接你班,我看他棋艺进步的怎么样了。”

  大姐夫叫陈生,他笑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。

  二姐站到厨房外面,背对着我们,看着大姐说,“咱爸就是牛,输小弟快输了一辈子了,还不认输。”

  大姐和妈妈他们两个就在厨房里和二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。二姐冷不丁的还回过头说上几句:“你小心点,别刚回来就把爸吃个溜光。时不时的让让他,这么大岁数了,你得给留点面子。”

  爸爸就是呵呵笑,眼睛一步也不离开棋盘。大姐夫也不说话看着我。

  反倒是我,看了大半天,也想不出来怎么样个走法。大子基本上全没了,就留下两个马和炮,象士两了儿也被吃掉,卒子还有一个,最要命的是对方的红子就损失一个车。而且正当下黑子马上要没棋。

  “这咋下啊?老陈你这啥也不给我留啊。”

  大姐夫笑着说要重来一盘,爸爸说啥也不肯,非要就这局残棋摆下去。

  “肯定的,爸,我支持你。老陈你说不动的,咱爸这辈子就没赢过小弟,都不认输,这次机会来了,他能让?能让那还是我爸吗?”二姐一边说,一边在爸爸身边坐下。

  “你别坐我这边,竟糊弄我。”爸爸要把二姐推开。

  “这老头儿,我还糊弄你,你啥时发现我糊弄你了?”二姐一边说话,大姐就一边在厨房里笑,我看见她站在厨房里笑的直擦眼泪。“你回来帮我妈做饭来,别跟着瞎掺合了。”

  二姐从沙发上站起来,看见闫嗣骐正在玩我的电脑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他把我的旅行箱打开了。“儿子,你手里那是什么啊?妈妈都没见过,你拿给我看看。”

  他刚要抱起来,二姐怕他摔到地上,就走过去接了下来。“你找找看,还有没什么好玩的。”,他又转过身,坐在一只毛线织成的屁垫上,继续翻。

  二姐把电脑交给大姐夫,“你去放起来,这小子要是摆弄,一会儿就零件都散了。”

  结果这局棋直到大姐喊着开饭时,还是没分个输赢。爸爸硬是不肯上桌吃饭,非要下完再吃。“先吃吧,吃完你们再接着玩。”妈妈一边擦手,一边往我们这边看。

  “那还下啥了?爸你别下了,认输吧。我小弟接手时就三大子儿,你现在比人家还少一个。”二姐把陈鹏从卧室里喊出来吃饭,大姐领着他去洗手。

  “合了,这棋合了。”爸爸一边摆弄手里的棋子,一边想,时不时的还摇摇头。

  “合就合了,咱们吃饭。”妈妈己经在餐桌旁坐了下来。“小二,酒呢?去把酒拿来。”

  二姐转过头看了看妈妈,“这老太太也跟着疯了,还要喝酒。”

  “你小弟不是回来了吗?一家人吃饭能不喝点酒?”

  爸爸恋恋不舍的站起来,一边往洗手间走,一边说合棋。我们几个就是一直笑,也不说话。二姐坐下来小声的说:“算他合棋,要不然他老不甘心了。一辈子下了个合棋,他这也算安享晚年了。”

  我是在大学毕业那年离开家,之后的前几年还经常回去,只是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,渐渐的,我和家里的关系也闹僵,细心的人会在我的其他故事中看到,我曾经有过七八年没有回过家。这也是最近这二年,一些往中过后,我们渐渐的放下自己的立场,然后才好转。所以有的时候,我会发现,家人和我是陌生的,说话时也会很小心。再加上我和爸爸的关系一直是对立的,我们总是水火不融,哪怕上一分钟是笑口常开,接下来的一秒也有可能是冰山。所以二姐常念到爸爸这辈子也没赢过我,一部分指的是橡棋,另一部份指的是我们的性格。

  晚饭后,大姐夫把两个孩子拉到一边哄着他们睡觉,我和大姐、二姐还有爸爸坐在一边打麻将,妈妈给我做财务处长,有时输了,她就说欠一局,要是我赢了,她就催着要。

  “妈,我不是你亲生的?你咋处处向着你儿子啊?”二姐一边摸牌,一边笑着说。

  我抽了一个生章儿想打出去,被妈妈叫住了,“怎么打那张?打你左手边上的那张,那个老实。”

  “妈,你太偏心,你不叫,我小弟肯定放炮。”

  妈妈坐在我身边直笑,话音没落,爸爸那边放炮了,他也一直笑。

  “真是爷俩儿,都爱放炮。”二姐一边收钱,一边数落着我们。

  “坐炮门上了?”爸爸一边笑,一边站起身,“陈生你接着我玩几把。”大姐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爸爸身后,听见爸爸叫他接手,赶紧坐下。其实他牌瘾最大,可平时总被大姐压制,所以他经常都是哄孩子的那个。

  “老陈啊,你总算翻身了。”二姐打趣老姐夫,让大姐瞪了一眼。

  那天晚上,我们打牌打到凌晨二点多,最后是大姐和大姐夫两家输,我一个有赢钱,二姐保本儿。

  我和妈妈说还给她们,二姐说死了也不让,“揣着,还啥还,老陈有的是钱。”

  各回各的房间躺下时,妈妈悄声的推开了我的房门,看见我正抱着电脑打字,“这么晚了还有工作?”

  我笑着坐起来,把电脑放在一边,“没有,在和网友聊天。”

  她在我的身边坐下,“男的女的?”

  我愣了一下,“以前的几个朋友。”

  她哦了一声,想必是知道了。家里知道我是同志,这和上一次与家里闹翻有关。

  “这次回来,准备休息几天?”

  “没几天,我就十天假,在家住几天就得回去,现在春运,票不好买。”灯光下,我看见她的头发有些灰白,脸色也是。她老了,不是以前那个背着我上下学的妈妈了,我记得那时,她总是在雨天把我藏在她的背上,用手拉着二姐,大姐背着我们三个的书包。直到后来大姐大了,就是大姐背着我,二姐背书包。所以记忆中,我在小学时,都是没有自己走过路的。

  “你啊,一年从头忙到尾,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下?我和你爸也能安心上路啊。”

  “我现在不是挺好吗?家里不用惦记我,我虽然一个人,可必竟在外面不是一二年了,我以前有让你操过心吗?再者,你和爸身子骨还硬着呢,干嘛总想这些?”

  “还硬啊?你当我们还是以前啊,没看你爸陪你拉打了一局下换你姐夫了吗?他是拼老命陪着你们几个玩儿,你以后有空没空多回家看看吧。”她说着说着眼睛就有些湿润,“这样的日子,过不了几年了。你姐姐他们,我和你爸都能放心,就是你……”她终于哭了出来。我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。

  “恩,我以后常……”

  二姐和大姐也推开门进来,“你看,我就知道这老太太留一手,赶紧的。”二姐拉着大姐在我床边上坐下。

  “两个孩子睡下了吗?”妈妈问。

  “早睡了,疯了一天,早就累了,我把他们放到床上就睡着了。”大姐看着我,“又胖了?你都吃的啥啊?赶明儿和你大姐夫说说,我看他越长越瘦,现在剩下一堆骨头架子。”

  二姐看见妈妈手里的纸巾,想必是知道她刚刚哭过。“老太太,你有啥不放心的?还有啥没交待的,今天光们姐三儿的面全说了吧。”

  妈妈帮我整理了下衣领,“我有啥不放心的,你小弟我最不放心。”

  “还有呢?”

  “就你小弟了,他要是成了家,我和你爸也就安心了。”

  “没了?存折在哪?密码多少?家里有多少钱?你们打算怎么分配啊?”

  妈妈笑着在二姐后背拍了一下,“别整天嘻嘻哈哈的,有时间多帮帮你小弟。”

  “还帮啥啊?他用着着谁帮?钱他比我们多,工作他比我们好,房子人家住的也比我们大。你就别替他操心了,他这不是挺好的嘛?你怎么还不满足呢?”

  妈妈刚要说话,又被二姐打断了,“他想怎么过,就怎么过吧。”

  妈妈又想要说什么,想了办天也没说。

  二姐推了推大姐,“你刚刚准备的那套发言词呢?”

  我和妈妈看着她,“啥发言?别听你二姐的,一句正经话没有。”

  “我刚刚推开她房门,老陈正老呼,我就看见大姐一个人坐床上自言自语,吓我一跳,我以为这人没多大,还中风了?”

  大姐笑着骂了一句二姐。

  “小弟,你看看,你能回来多好,咱家多高兴啊。以后别一个人在外面过节了,就是不过节你有空也回来看看。你不知道,咱爸和咱妈怕你不回来,天天打电话催我要我提醒你。”

  “这不是回来了吗?我在外面也是想你们,想咱家,可工作上的事,再加上平时的一些小事,有时也分不开身。”

  “你确定你惦记家,没有惦记咱爸和咱妈的存折密码?”

  一句话,我们四个都笑了。

  在我们都小的时候,爸爸起先在某家工厂里做车间主任,后来我们稍大了一点,他就辞职下海,后来因为生意还不错,一个人忙不开,妈妈就跟着爸爸一起忙。那会儿,我们三个在家,大姐就照顾我们两个,三个人天天睡在一张床上。哪果我们哪个晚上坐了恶梦,不敢睡,大姐就点着灯给我们讲故事,说笑话。有一次二姐白天被吓着了,晚上睡觉时直哆嗦,大姐就陪着她聊天,说高兴的事,可是她也害怕,她们两个一边聊天,一边喊我说:小弟你睡着了吗?没睡起来咱三聊。我那时睡的人都快晕过去了,还被她们两个拉来扯去的,整个人眼睛困的都睁不开,大姐还问我说:老弟啊,你是不是不困啊?

  我们三人和妈妈坐在床上就想这些以前小时候的事儿,越想越笑,四个人一边流眼泪,一边聊着。也分不清是流眼泪还是真的哭了?我知道,我是真的哭了,哭的时候心里酸痛着。

  “你没良心,竟记着这些事,你咋不记得我们帮你出头呢?”大姐拿着纸巾擦眼泪,一边笑一边说。

  “可不是,你有次在班级和同学打架,打输了,回来鼻青脸肿的。第二天,我和大姐就跑到你们学校帮你出头。”妈妈看着二姐问:有这事吗?我怎么不知道。

  “这老太太,这事能让你知道吗?”我们笑了笑,她继续往下说:“大姐更狠,我当时以为去你们学校和你们同学说说,以后别欺负你,就行了呗,她可倒好,冲到人家班级,抓到那小同学,噼噼四个大耳光,把我都吓傻了。”

  “你还说呢,那次之后,我们班级的同学都不敢和我玩。谁要是不小心得罪了我,都先和我说对不起,千万别告诉你大姐。”

  大姐怪二姐不该提这事,二姐就是笑。

  “行了,咱们别聊了,你小弟坐了一天的飞机,到现在还没睡呢,让他休息吧。”妈妈要从床上坐起来,就看见有人推门进来,是大姐夫。

  “你们咋都不睡呢?深更半夜的聊啥啊?”

  “你还醒了?我以为你这一觉得明天下午才醒。”二姐打趣大姐夫。

  “哪呢,我根本没睡着。”

  “你还没睡着?你再大点声,咱爸都醒了。”大姐瞪了一眼大姐夫,大姐夫也笑了,“哪呢?我是装的。”

  他走到椅子上坐下,“你姐刚才就一直问我,要和你聊点啥?我就说自己小弟有啥不能说的?想说啥就说啥,她就说不行,总也不回来一次,别再让她气跑了,我就问那你自己想吧。她也不让我睡,一个劲的和我说,可我说了她也听不进去,我最后没办法只能装睡觉……”

  大姐生气的从床上起来,骂了一句大姐夫就推开门出去了。二姐抢着跑出去,也骂了一句大姐夫。他不知道,大姐这个人好面子,哪怕是姐弟之间也是一样。这些话他不该在我面前说。但我能理解大姐那翻心思,我都明白。

  “得,现在都没睡,全醒着呢,这觉也别睡了,(言情小说网:www.⑥⁹⑥⁹xs.Cc)我给你们去做点宵夜,山子,你去喊你爸,他刚刚也没睡。”

  我从床上起来,看见二姐在沙发上部大姐说话。

  “你大姐夫说啥,你别……”大姐一边哭一边说。

  “行了,姐,咱们姐弟一场,我能不明白嘛,我姐夫也就是开个玩笑。你也别生气了,咱妈说要吃夜宵。”

  说到这,爸爸真的披着衣服出来,看着我们三个,笑了笑:“把你妈喊过来,今晚我亲自己下厨。”

  我们家确实有这样的习惯,每天夜里十一二点都要吃夜宵,以前我们小的时候,也总是起哄要吃,妈妈不想动,爸爸就动手,以止后来每天有宵夜都是爸爸做。

  再一次躺到床上时,天快要亮了。

  想起一些尘年往事,想想现在,我知道自己有多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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