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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2020-04-07    作者:两杆大烟枪    来源:www.9969xs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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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两个人举杯,熟悉的冰凉的啤酒下肚,杜渐有微微晕眩,感觉渐渐上来了。自从毕业上班以来,虽然饭局不少,也经常喝酒,但是很少只和一个人喝酒。尤其是今夜,夏雨,微风,深山,老林,他感觉这个气氛,和生活,就是他一直想找寻的。

  应酬的饭局里,灯红酒绿,觥筹交错,每个人都带着虚妄的面具,做着人事,说着鬼话。而此刻,亲近自然的他却是再无任何拘束了。也许是从毕业他就开始适应了漫长的孤独,此刻有个人陪着,他倒是觉得格外的新鲜而刺激,特别是这样一个绝世帅伯,虽然不期待能发生什么,但是心里的放松还是挺让他满意。

  杜渐站了起来,拿着酒瓶在房间走了一圈。山顶的房间不大,几乎没怎么装修,没有空调,书桌和衣柜都挺小。杜渐走到窗台前,推开窗,外面雨还在下着,不过小了许多。

  “荣叔啊,你说这雨什么时候停?”杜渐回过头,盯着荣叔,问道。

  白色荧光灯的反射下,荣叔的皮肤显得更加的白嫩,尤其是睡衣领口处袒露的脖子,因为岁月的沉淀,而有了微微的褶皱,不过,这却更加吸引了杜渐的目光。

  也许是由于杜渐的目不斜视,荣叔显得有些不好意思。他也许有些奇怪,这个男孩,干嘛老盯着自己看。

  荣叔微微笑了一下,将大腿裸了挪。由于睡衣的松垮,荣叔微微隆起的小肚腩,还有那有些毛糙的大腿,尽收在杜渐的眼底。

  荣叔朝左无尘笑了笑:“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停啊,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我哪里管的了。”杜渐扭过头,窗台上有雨滴溅起来,落在他的手臂上,凉凉的。

  看了窗台旁边的衣柜一眼,杜渐突然没有忍住,大笑了起来。

  “你笑什么啊?小子。”荣叔的声音不是很客气。

  “荣叔啊,荣叔,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,你说你……”

  “我怎么了?”荣叔的腿收了起来,吹鼻子瞪眼,一副疑惑的样子。

  “你说你,怎么穿个红色的内裤啊?”左无尘指了指衣柜里面荣叔刚洗完的衣服。

  “这也要你管?”也许有些着急了,荣叔的脸居然稍稍有些红,杜渐看在眼里,乐在心里。

  “晚上怎么睡啊?”荣叔将果啤放在茶几上,似乎是想转换话题了。

  “要不然你睡床,我看会电视,我也不太困。”杜渐走到床边,又拿起了遥控器。

  “那怎么行,一晚不睡,你明天哪有精神骑车下山啊。”荣叔断然否决道。

  杜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,心里有些得意。他就知道荣叔不会舍得抛下自己,一个人睡的。

  “但是你有洁癖啊,你不怕我弄脏你的床啊?”杜渐回过头,盯着荣叔。杜渐知道以荣叔这个性,应该是甚少会让别人上他的床的。与人共枕,估计荣叔这辈子没几回。

  荣叔看了看杜渐,没有答话。

  “荣叔,今晚我们就坐着好好聊聊天吧,行不行?”半瓶果啤下肚,杜渐也不觉得渴了。

  “聊什么?有什么好聊的啊。”荣叔似乎不太乐意,手里的香烟燃尽了,也不着急灭掉。

  杜渐诡异了笑了一声,转过身去拍了一下荣叔的肩膀,倒是吓了荣叔一跳。

  “荣叔,我觉得你有很多秘密,当然有很多可以聊的啦。”杜渐递给荣叔一根烟,帮他点着。这次,荣叔没有拒绝他。

  “我有什么秘密,你又知道?”

  “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,我只是觉得你有很多心事。”杜渐笑着。

  荣叔没有承认也不否认,只是吐出一个大大的眼圈,然后也坐到了床上。

  香烟氤氲的烟圈背后,荣叔一张英气的脸让杜渐微微有些心动。侧眼望去,白皙饱满的额头,一双闪亮藏满语言的眼睛,眉毛很直,一点点粗,有些稀疏。荣叔的嘴唇很薄,洗过澡之后更显红润。他的脖子很白,甚至比大腿都白。大大的肚子,宽阔的肩膀,果然是一个绝世优老。

  他就那样的坐在烟圈之中,似乎沉浸在某处回忆当中,有些哀伤,有些沉寂,仿佛要将所有人拒之千里,让人不得靠近。

  “我有什么心事,我倒是觉得你这个娃娃,鬼心事特别多。”荣叔突然垂下手,摇了摇头,笑道。

  “我的心事再多,也不会一个人听雨啊。”杜渐肆意的笑着:“古诗有云,留得残荷听雨声,这里又没有荷塘,你听什么雨啊,还那么入神,连我走进亭子了都不知道。”

  荣叔看了杜渐一眼,似乎感觉自己是说不过杜渐了,所以也没答话。

  “荣叔啊,”杜渐钻进了被子,坐到了荣叔的旁边。他想要轻轻的楼一下荣叔,却不敢太造次,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你又。

  “我想再请教你一个问题,荣叔。”

  “说吧。”荣叔的回答总是这么果断干脆。

  “我想问你,为什么你一个学医的,不好好当老师,跑去做生意了?”

  荣叔倏地扭过头,疑惑的看着杜渐。

  “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医的?”

  杜渐满脸笑意,想来自己是猜对了。

  “你看你吧,那么注意卫生,有点小洁癖,而且按你说的,开的那个小门面似乎是卖什么保健品的。我想,你应该是个学医的。”

  荣叔没有答话,杜渐笑着,继续说道:“而且,我们应该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师兄弟。”

  这下荣叔是更加的惊讶了:“你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?”

  杜渐故作神秘的笑了笑:“本市著名的医学院只有一个,而那个医院院已经被本市最好的综合大学H大合并了,我就是H大的,我想,我们应该是校友吧。”

  荣叔没有说话,突然扭过头,似乎是思考了良久:“你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,你也该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了吧?”荣叔盯着杜渐,似乎不愿意吃亏。

  “我啊,”杜渐吐了吐舌头,顿了一下:“你还没看出来啊,我是个小混混啊,毕业了就没找到好工作。”

  “怎么可能,咱们那么好的学校。”说完荣叔似乎有点后悔了,这么一说,岂不是承认彼此是校友了?

  “其实也不是没有好的工作,只是我跳槽了好几次,我现在的工作还凑合吧,普普通通。”说来说去,杜渐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是干嘛的。

  “年轻人要有耐性,不要一山望着一山高,老是跳槽也不好。”荣叔瞅着杜渐,懒懒的说道。

  杜渐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工作,因为他怕荣叔会刻意收听他的节目。目前他是临时的电台主持人,还是深夜档的。

  “荣叔,干杯。”杜渐拿起果啤,仰着脖子,一口喝完了剩下的。

  “你慢点喝。”荣叔看着杜渐,轻轻喊道。

  “荣叔啊,老实说,你有没有怀念我们学校啊?”杜渐将果啤倒立,笑道。

  荣叔楞了一下,将双腿慢慢的放到床上,又看了杜渐一眼。

  在烟灰缸里弹掉烟灰,荣叔咳嗽了一声:“有啊,有时候会想。”

  “可是我才工作两年,就很怀念啊。”杜渐靠着墙,喃喃的说道。

  他没有说出自己心底的话,他怀念学校,除了是想念那份单纯以外,还怀念着那位教授。那位每次上课都神采奕奕,银色发丝灰白长眉,有着细腻而饱满脸庞的老者。那是他的曾经,他永远不愿再次提起的曾经。

  说到这里,荣叔似乎也陷入了回忆。荣叔也靠着墙,望着窗外的夜雨,不说话了。

  荣叔是个喜欢看雨的人,荣杜渐,却是个喜欢看荣叔的人。

  两个人静静的坐着,杜渐甚至都能够听见荣叔的呼吸,和心跳。

  两人,也许要如此静静的坐上一整晚,才能够走进对方的记忆,从而刻骨铭心吧?杜渐讪讪的想道。

  两个人断断续续,一直到深夜。所谈的不多,都是围绕着校园展开的。学校的那片池塘,荷叶,以及接天荷叶中的凉亭,还有凉(言情小说网:www.⑥⁹⑥⁹xs.Cc)亭下的池塘里那无穷无尽的红鲤鱼……

  回忆总是个老练的骗子,它让人记住所有的美好,删除那些不愿提及的糟粕,而又随着时间的流逝,不断将那些美好孕育出芳香,让人至死都留恋不舍。

  “荣叔,我爬过学校后面的那座山,挺高的。改天,我们一起去爬好不好?”讲完这句话的时候,杜渐似乎快要睡着了。他的身体从床头上慢慢滑下,随之,有轻微的鼾声想起。

  不知道为了什么,杜渐总有一种很奇怪很强烈的感觉:坐在荣叔的旁边他总是可以很放松,很安心,就像是小时候父亲坐在自己的身边一样。于是,他很快就进入了甜美的梦想。

  梦里面,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拉被子,盖在他的肚子上。

  “荣叔,改天我们一起去爬学校后面的那座山,好不好?”杜渐呓语道。说完这句话,他感觉有一个温厚的手掌,轻轻的拂过了他的额头。

  “好不好,荣叔,你说话嘛,要是你爬不动的话,我就牵着你的手。”杜渐这孩子,从小就喜欢说梦话。更为糟糕的是,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坏习惯。

  手掌轻轻的离开了杜渐的额头,似乎有人将杯子压了一下,捂实了。

  窗外似乎又下起了大雨,惊雷声想起,有人起床,将窗户轻轻的掩上了,杜渐睡得很安稳,鼾声也越来越浓烈。

  “轰!”一道惊雷在不远处落下,杜渐却突然一个激灵,有些惊醒了。眯着惺忪的睡眼,他摸了摸枕头旁边,想要握住一个人的手,却蓦的发现,原来身边的那个人,已经不见了。

  杜渐一惊,坐了起来,整理了下睡衣,走出了房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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