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到了这一地步,想了想,我还是通知了公司的领导。
销售部的马部长无比惊骇。
当他知道事情已经过了两天,连声埋怨我:“怎么到这时候才通知呢?你的安全就是公司的最大的心愿,你不知道一个业务精英对于一个企业意味着什么吗?我马上过来看你!”
挂掉电话,我闷闷不乐。
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。没有我,公司也不会倒闭。现在的人,话说的都很漂亮。可我成了丑八怪后,我这工作还能干下去吗?公司哪里会养活一个闲人呢?这工作不能干了?我以后去干什么?一个丑八怪到哪里都会被人嫌弃的!
难道真要吃老韩一辈子?他凭啥让我吃一辈子?他又不欠我的!
老韩看我发愣,笑着说:“哥知道你想什么,你想的太多了。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悲观。有哥在,你还怕啥?”
他的话让我吃惊。我真的猜不透老韩,连我挂完电话后心里怎么想他都知道,这个人,真可怕!
听了他的话,心里顷刻间却也温暖了一些。
哎,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吧,先看病再说,想多了也无用,徒添烦恼而已。
不多一会儿,张文清他们来了。
老韩焦急地问:“医生怎么说的?”
张文清道:“医生说,烫伤面积还是比较大。背部的创伤因为当时是糊化物灌进衣服里了,烫伤比较严重。头部和面部,因为当时在现场处理的比较及时,相对的来说比较轻。”
老韩给张文清递个眼色,张文清跟老韩出去了。
高个子看看我说:“洪小军呀,你这一次出事,差点把你韩哥急死呢。你也别担心,现在医学非常发达。我们也跟南漳这边沟通了一下,他们态度也比较积极,表示一定会尽最大力量还原你昔日风采的。你也要跟老韩说说,别太难为这边。”
我感谢说:“老你们费心了。”
矮个子说:“我们老上级打电话给我说你是他兄弟,我不亲自出面就不行了。出事情是谁都不愿意的事,既然事情来了,都要客观地面对。眼看着南漳这边也没有怠慢。他要是有丝毫的不合作态度,想刁难他们,只要一个借口,就能让他们整顿半年呢。”
说完,看着高个子,两人笑了起来。
我只能连声道谢。
在心里,我不由得叹口气。唉,别人就不说了,这次又欠陈汉章一个人情。
想到和陈汉章的几次接触,我隐隐地不安起来。
没有多久,老韩回来了,脸色依旧凝重。
“怎么啦?”我问。
老韩笑了笑说:“没事,没事!没有啥大碍。”
身体的痛苦使我不能有任何大幅度的动作,那种疼痛时时连着心。但是,和老韩那种脸色相比给我带来的痛楚相比,又算得了什么呢?
“你别骗我,肯定是医生说啥了。”我盯着老韩的眼睛。
“这样吧,咱们在这里再呆一天,把这个疗程先诊治完。后天看情况,不行了咱们就回西安,到四医大好好瞧瞧。”
老韩这样说,肯定是问题比较严重。一时间,我也没有了主意。
高个子说:“老韩,咱们慢慢来,这事也不能着急,治疗都得有个过程。这样吧,我们去厂里找他们一把手,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。”
老韩点点头,张文清和两个人就出去了。
老韩俯下身来,在我右脸上浅浅地亲了一下,抬起头说:“小辉,你别想太多。不管到啥时候,哥都不会丢下你,你记住,你是哥身上的一块肉。以前是,现在是,以后还是!”
说完,他的眼泪流下来了。
看老韩比我还难受,我的心疼起来。
可是,我还能继续难过吗?现在有老韩和我在一起,我还难过个啥呀?我应该笑起来,看见我笑,他的心里会舒坦的。
老韩却像自己受了委屈一样,双手捂住自己的脸,肩膀在颤抖着。尽管不出声,几天来的难受化成泪水,不断地从指缝里滑落下来。
“哥呀,你别哭了!你叫谁看来,都是个硬汉,你再哭,你就倒势哩。”
我逗他。
老韩听了我的话,越发哭得伤心了:“小辉,哥没有把你照顾好,哥对不起二嫂。她把你交到哥手上,哥是发誓过的,哥说过要让你这辈子过得舒坦的。要是哥这次拦住你不让你来,不也就没有这回事情了吗?想着大叔前几天还在炕上念叨你,怎会料到现在在这里让你受这样大的罪呢?”
老韩这样说,我才知道,在老韩心里,他贴我是那样近,那样紧。
老韩给了护工五百块钱,把她打发走了,自己在医院留了下来。
守在我旁边,就是晚上,他也很少睡觉。总是问:“小辉,你疼吗?要是疼的话,就叫两声。”
医生说不能打麻醉的,麻醉了以后,对恢复会产生影响的。
我不得不整天忍受那刺鼻的药膏的味道和来自大面积痒痛的刺激。
很多时候,我恨不得伸手全身去抓挠。
还好,有老韩在我身边,他白天黑夜面对我这样一个怪物!
我说:“哥啊,你看见我害怕吗?”
老韩就伸手来堵我的嘴巴:“傻弟弟,怕啥呢?你又不吃人,有啥害怕?你都不知道,你没有在的这几天,哥心里那个痒啊,在啥地方都坐不住。哥都在想,这个哈怂,是不是跟老左跑啦?老左现在离婚了,不是也孤身一人了吗?我的小辉那样心软,是不是觉得老左可怜,就不要我了?”
我笑起来:“哪能呢?你以为我是墙头草啊?你以为我会左右摇摆啊?我现在就担心你嫌我丑,不要我了呢!”
老韩气急了,把嘴凑上来要堵我的嘴。忽然明白了,又闪了开来,咬咬嘴唇,眼光顿时没有了神采。
我说:“哥啊,你咋了?”
老韩苦笑着说:“哥是忍不住想亲你。”
“那又为啥不亲了?你还是嫌我丑吧!”
老韩脑起来,抡起巴掌,作势要打我,忽然,一巴掌却掴在自己脸上,眼泪又留下来。
“哥啊,你怎么啦?羞呀,小孩子一样!”
老韩无声地哭起来,嘴巴张得大大的,我看见他洁白的牙齿,上下两颗牙齿上连了一条细细的唾涎。
尽管看见老韩哭的样子我很伤心,我还是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:“你又哭啥呢?你再哭的话,我就认为你不想要我了!”
老韩蹲在地上,半晌才停止抽噎:“看见你躺在病床上,哥真的很(言情小说网:www.6969xs.cc)难受,哥恨不得去床上跟你掉个个儿!你个犟怂,以后一定要听哥的话,咱们不干这工作了,就是你单位领导来求你,咱们都不干了,你怕哥养活你不了吗?再说,你离开哥的日子,哥的心那个空呀!”
我怔怔地望着老韩,我想说:“老韩,你如果这么说,我宁肯选择和你分手!”
但是,我现在不敢说,我怕老韩继续伤心。
老韩在衣袋里来回摸,手里攥着个东西,看看我,掏了半天,却恋恋不舍地空手出来了。
我笑起来:“哥啊,想抽烟就抽吧。”
老韩咽了一口唾沫:“抽啥呢,不抽!”
我说:“这里又没人管,就咱们弟兄,尽管抽吧!”
老韩笑了:“要是哥现在抽烟对你有好处,哥现在就一次抽十支,算了,忍忍吧。”
“那你到走廊去抽吧!”
老韩眼睛一亮说:“早就想戒烟了,今天当哥开始戒烟吧!从今起,不抽啦!”
说完,从口袋掏出香烟,狠狠地拧成麻花状,扔进垃圾桶:“再要想抽,等你好了再抽也不迟。”
半晌,我问老韩:“现在张文清他们呢?”
老韩说:“在宾馆呢,和南漳人正在谈呢。”
我有点焦急,对于张文清,我实在不放心。今天老韩说的那些话,我真担心会把事情搞的很复杂。
老韩看出我的心思,笑道:“你别担心了,很多时候,张文清办事情我倒是很放心,他这个人是不吃亏的!”
没有多久,我迷迷糊糊昏睡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忽然听见脚步声从远处传过来,因为走得急,声音很清晰,好像还不止一个人。
睁开眼,老韩也正看着我。
“哥,现在几点?”
老韩看了一下腕上的表说:“凌晨四点十分!”
正说着,就听有人小声说:“是这间病房吗?”
一个女人声道:“是这里,你们西安也来人了,在里面伺候病人呢。”
我和老韩都抬头看,门开处,一个护士领着几个人进来了。
走在最前面的,是我们的马部长。
紧跟着的一个人,却是才离了婚的,我好些天都没有见到的老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