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熊小说 > 顾城以北·安知甚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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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

2023-09-26    作者:出门踩到狗    来源:来自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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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然而,这个世界上的意外,总是来得如此让人猝不及防。

  我与顾城北私奔的第二个晚上,我们没有住进附近的旅馆,而是选择了开车到沿路村庄的一座山上过夜,这里已经挨近农村了,城市化的水平越来越低,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,沿路的风景反而越来越好了,听当地人说,这里的夜晚和日出都很美。

  于是乎,我们带了几瓶水,一些零食、泡面,就上了山,事实证明,我们还是太年轻了。

  “怎么没人告诉我们这他妈蚊子是真的多……”

  我忍不住骂了一句,“啪!”的一巴掌抽在自己大腿上,此时掌心上正躺着一只已经面目全非、血肉模糊的蚊子,还有一摊不知道来自于谁的血迹。

  不过山顶上除了我们俩,没有其他人。这地方有些偏僻,除了当地人春秋季节偶尔会来,夏天基本没有人会选择上山来喂蚊子,除了我们俩二傻子。

  幸运的是,山顶的风总归是驱散了夏夜的闷热,晚风拂在脸上,这两日的劳累,好似真的就一扫而光了。

  顾城北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大大的野餐布,平摊在地上,我们俩坐在地上,面前摆放着两桶泡面,还有两瓶从车载冰箱里拿出来的饮料。

  “你怎么连这玩意都有。”我搅拌着泡面桶,看了眼坐在车灯前的顾城北,这一路上,他的心情貌似一直不错,话也多了些,偶尔遇到一些分歧,还会与我起争执,这是嫌少发生的事,出发之前,我一直以为,他会纯听我的。

  我总觉得,他似乎,变了许多。不过,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,谁又能始终如一呢?有些变化,也未必就是坏事。

  “本来是备着和你一起秋天去露营用的。”顾城北说到,推了推眼镜,好似知道我接下来要问什么,微微摇了摇头,“我没来得及买帐篷,你死心吧。”

  “嘁。”我不屑的白了他一眼。

  耳边的虫鸣声很是响亮,却没有来由的让人觉得分外的安静。可惜,这本该是很美好的夜晚,却不知为何,愣是看不到半颗星星,漫天的乌云,把整片天空遮盖得严严实实。

  看来,人倒霉的时候,连天气都会和你作对。

  我无奈的叹了口气,然后给小妹打了个电话,依稀记得,打小时候她就很向往露营这种活动,她觉得躺在大草地上,面朝星空的感觉特别浪漫,只不过安建国从小对我们管得很严,在外面过夜这种事,完全是想都别想,以至于这个本来生活在农村很容易就能实现的梦想,久久未了。

  而此时此刻的我不得不告诉她,现实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。

  我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,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,只不过被切成了语音模式。

  “喂,哥,怎么了?”

  电话那头传来小妹的声音。

  “小妹啊,吃过晚饭了没?”

  “刚吃过了。”

  我虽然是习惯性一问,可看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,这怎么才吃饭,只是我也没多问,想着兴许是她有事情要忙。

  “你知道我现在在干嘛吗?”我问她。

  “干嘛?”

  “我在山上露营呢,哈哈!”听到她的声音,我的心情莫名的好了几分。

  “哦哦,好玩吗?”然而我没想到的是,小妹的声音却显然过于平淡,甚至有点刻意的在压低着声音的感觉。

  “谈不上好玩吧,蚊子很多,然后……”我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,“也看不到星星。”

  “好吧。”小妹的回答依旧平淡。

  不知道为什么,我心里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,“小妹,是不是……”

  我正打算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,电话那头,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。

  “十一床,别玩手机了,要注意别打扰别的病人休息……”

  我愣了愣,“你在医院,你怎么了?”

  “啊……”小妹踌躇着,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,“我没什么事。”

  “那是谁?”我又问她,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。

  顾城北坐在我身边,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,两眼微微眯着看着我。

  “是……”她又是犹豫,叹了口气,终于是说了出口,“老妈今天下午在卫生间摔倒了,头磕到了洗手盆上,出血了,我这会在医院陪着她呢。”

  我的脑袋瞬间变得空白,愣是好几秒的功夫,说不出话来,“怎……怎么会这样,缝针了吗,严不严重?”

  “嗯,缝了。”

  “你让她听一下电话。”我有些不知所措,也顾不上老妈此刻应该好好休息,只想赶紧听到她的声音,听到她和我说——没事,好着呢。

  然而,事与愿违。

  “老妈她一时半会还接不了电话。”小妹没有再瞒着我,“她太虚弱了,这会还说不了话,明天她醒了我再跟你说吧。”

  “好好好……”我慌忙的点头,“不着急,人没事就行,人没事就行,你也累了,好好休息吧……”

  电话挂了之后,我才察觉,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已经掉了眼泪,顾城北虽然坐在我身边,但也没有听得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他也不问,只是紧紧的搂着我。

  手机“叮叮——”几声,小妹发过来几条信息,我点开聊天软件,照片里,那个已经渐渐年老的女人,我的母亲,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,此刻的她后脑勺上包裹着大片的纱布,纱布上浸满了鲜红的血迹。

  我的眼泪开始越发汹涌,“啪嗒啪嗒”的往下掉。

  我总觉得,我虽然不能如父母的愿,安安分分娶妻生子,可如果有一天要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,我没有半分犹豫,他们毫无“言情村www.yqc.info”疑问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在乎的人。

  然而,此刻的我什么都做不到。

  哪怕此刻我就在医院,医生告诉我,我的母亲需要摘掉我的哪个器官换给她救命,我也做不到,如今的我只会害死她。

  “要不……”顾城北终是开了口,在灰尘弥漫的灯光里,满眼怜悯的看着一身破败的我,“咱们回去吧……”

  终归,是逃不掉吗?

  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,以至于这辈子那些所有爱我的人,都在不断地经历着一次次的伤害。

  以前的我以为,一个人倒霉,不过是自己摔跟头的事。后来才发现,当一个人衰到极致的时候,老天并不会去伤害你,而是会去伤害那些一个个爱着你的人,直到最后,让你独自一个人,对着一片虚无,体会那份一无所有的寂寞。

  我以为自己连命都快要丢了,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,却没发现,命运,正在从我的身边一点一滴的抽离着我所剩无几的爱。

  一滴水珠子,忽然重重的砸在了我的额头上,我抬起头,看着那片黑漆漆的天空,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,感觉不到疼,却没来由的让人难受。

  啊,原来,有些星星,是我不配看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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