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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到这个声音,明明想永远闭上眼睛的老王顿时来了一股子疯劲儿!老王两手撑着地,用最快的时间站了起来。他跑了过去,朝着刚才自己倒下的地方跑了过去,朝着那堆废弃的破转破瓦跑了过去。
别人都以为老王疯了,以为他真的疯了。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又脏又疯的破老头咬不咬人,纷纷避让。老王跑到一个拿着相片的人面前,狠狠地盯着那个人。那个人不知道老王的意思,只是站在那里不敢动了。
老王没有过多难为别人,只是一把抢过来那人手中的相片。老王拿在手里看了看,虽然有些折了,但是还没坏。这相片不是别的,就是老王儿子喜顺的遗像。或许是喜顺显灵了,他没有让老王失去所有,最起码,还剩下他的遗像能给老王一丝的安慰。
“操,这个老头子有病吧?”刚才那个拿着喜顺遗像的工人被老王吓得不轻,现在缓过来了,气得想打老王。
“离远点儿吧,万一又狂犬病什么的,被咬了咋办?”另一个工人嘲笑着。
老王没有在乎其他人在说些什么,对他来说,其他人都是过眼的云烟。他都这样了,什么都不在乎了。
老王拿着喜顺的遗像一直走着,走着走着就撞到了墙。撞到了墙之后,老王绕过继续走。他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,只知道自己要一直走。
走累了,老王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了。大街上人来人往,没人愿意多看这个老头一眼。谁知道他是不是要饭的呢,要是多看了一眼,他黏上了怎么办?
老王拿着喜顺的遗像,看了半天。这张照片,喜顺笑得很开心。老王看着看着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这是他的亲儿子啊,怎么就真的比自己先走了呢?老王不想再看下去了,看得心里堵得慌。老王把照片翻过去,竟然发现照片的后面还写着字。
这些字都是老王欠下的债,老王怕自己忘了出来的目的,从家里逃出来之前,写上去的。看到自己之前写上的数字,老王笑了,他对着照片说:“儿啊,你是不想让爸好好死去啊,为啥非要再提醒爸还有这么多钱没还呢?是不是爸还不上钱,你在下面就呆不住啊!”
老王不是一个喜欢欠钱的人,他欠了别人的钱,不还是不行的。老王现在没有了一切,但是仍旧不能痛痛快快地死。老王觉得,喜顺是在提醒他,提醒他还了钱再去死。想着陈三他爸因为老王出逃而死去,老王心里就又放不下了。要是自己真的这样不了了之,那还不如在农村继续呆着呢,出来干嘛,出来难道不是为了挣钱还钱的吗?
想到这里,老王拖着疲惫的身体,还是在街上游荡。没了房子住,他更是孤家寡人了。
学校的模特不能再去做了,打扫卫生的活估计也没了。住处没了,自己的所有生活就都毁了。虽说要去挣钱,但老王已经没有了积极上进的心态了。人活着就是活心态,心态好,生活就好。老王虽说想要继续挣钱,但他完全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老天,他想,要是老天还灵验,那么他会活下去的。但是老天要是瞎了眼,那他就死了算了,也省心了。他在给自己安慰,安慰着自己,安慰着喜顺。不是爸不想还钱,而是这要看老天给不给爸一个还钱的机会!
在北京游荡了几天,老王已经彻底沦为乞丐了。甚至有好几次,他都被街上的警察驱赶。老王没有太理会这些,这些都不是什么事儿。在经历过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之后,老王总结了,北京也是一个只让有钱人过活的地方,它不配称为首都。
就这样,老王一直都在流浪,流浪到自己连存下的钱都花光了,流浪到连老刘和老金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,流浪到自己都没有尊严了。
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,天气很冷。北京入冬的速度很快,前几天还没有感觉,过几天可能就得披上大衣了。老王取出来存折里最后的一些钱,吃了顿好的,买了些新衣服,也洗了个澡,最后还找了个旅店住下了。他累了,觉得自己应该回老家了,自己在北京逛了这么久,始终都没有找到能挣钱的生计。老王打算不再这样下去了,怎么来的,怎么走。这是在北京最后的一天,这天过完,他就回家,回家——等死。
想着想着,老王拿出来藏在身上的喜顺的遗像。他不敢多看,他怕喜顺说他没用。这些天他花了好多钱,来了北京有三年多了,只还上了两万多。还剩下有差不多十万的债,这些钱怎么还呢?
老王叹了口气,他躺在床上睡不着。说是死很容易,但对一个穷人来说,死都是奢侈的。老王一直在想,想着自己回家后的情形。自己家的房子应该早就被烧掉了吧,回去也没有钱再盖房子啊!没有了房子,自己还是没有地方住啊。北京还有桥洞呢,老家可什么都没有啊。要是大家知道老王没钱回来了,老伴儿的坟估计也保不住了。老王想着想着,又累了。这半年,一直都很累。是自己太认真了,还是现实太残酷了。想给自己找一条活路,很难吗?
老王醒了之后,天已经黑了。老王打开电视看了会,觉得没啥意思。不知道小明在干啥,是不是在跑车呢?老李呢?在抱孙子睡觉呢吧?老刘找不到我,肯定有点着急,但都这么长时间了,估计也适应了。老金大哥……真是对不起他,没和他打招呼就走了。
老王出了旅店,一个人在寒冷的夜里走着。他只是想出来走走,哪怕这条路他早就走不知多少次了。
一个小贩在街上的电线杆上贴着小广告。老王看着他,觉得这也是个可怜的人啊。
“招聘老年技师按摩师,有经验者优先,工资可日结,月工资最高可达30000元!”老王看着这个小贩刚刚贴在电线杆上的广告。
“30000元?”老王疑是自己眼花,又仔细查了一遍。
没错!就是30000元,每月能挣30000元,那十万元,无非就是四个月的事儿了!
看到这里,老王突然觉得天底下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儿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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