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关世杰也带着马小乐来公司看看，当时正有一个客人来公司看产品。那人可能是经人介绍来的，一来就说要找关老板。管业务的小年轻出门去了，所以贺永亮起身接待。正跟他介绍各类产品，关世杰就带着马小乐进来了。
贺永亮跟马小乐曾经见过一面，而来的这几天又几乎每天都能听关世杰提一两次“乐乐”，所以看见马小乐，贺永亮并没觉得惊讶。马小乐的额头上很显眼地裹着一圈纱布，明显是受过什么伤。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上前表示关心慰问，贺永亮只是向马小乐随意地点头笑了一下，先跟客人介绍关世杰。
“我们关老板来了。”他说。
“关老板！”那个客人马上满脸含笑迎向关世杰，“我是××公司的行政主管，最近我们公司想要安装一批监控设施，老板说让来你这儿看看，所以我就来了！”
他这话之前并没有跟贺永亮提过，贺永亮估计这人嘴里的“老板”，应该也是从“天龙公司”雇佣了保镖。关世杰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，不过他没有点破，而是很熟稔地立刻跟那人称兄道弟的起来。并且邀请他往楼上办公室去坐坐，详细了解一下究竟需要哪一类型的产品。
贺永亮目送关世杰跟那客人上了楼，回过身来，看见马小乐正在向他悄悄打量，随即向他笑了一笑。
“你是……小乐是吗？”他问。马小乐比他小了至少有十五六岁，不过马小乐既然是关世杰的爱人，那跟他就只能是平辈相交。所以他的神情之间显得很平和，甚至是有一点点谦卑感。
“是！您是……贺大哥？”马小乐实在是很爱脸红，就这么很普通的一句话，他那张俊俏的脸蛋上，又悄悄爬上了一抹动人的晕红。
“是啊！阿杰总是会不断地提起你，所以我们几个对你都很熟悉了！”贺永亮回答，温和而亲昵，“你头上是怎么啦？”
“碰伤了！”马小乐回答。
以贺永亮的经验，那个伤肯定不是碰伤那么简单。不过贺永亮没有追问，甚至没有露出一丁点儿疑惑的表情，而是自然而然转回头去，跟正从桌子后边探头向马小乐观望的女文员做介绍。
“小黄，这就是小乐，快过来认识一下！”
“哦？”那女孩儿一下子跳起身来，“终于见到我们老板娘了！”
一声“老板娘”，更是让马小乐晕红满脸。
※※※
小黄性格活泼，关世杰本身又没什么架子，偶尔甚至会跟这位算得上是美女的小姑娘调笑几句，所以小黄在关世杰面前颇为放肆。反而贺永亮安静沉稳，说出话来不折不扣，处理事情更是细致周全。小黄在工作中有任何微小的疏漏，他都能够一眼看穿。所以他虽然来没几天，小黄、以及那位专跑业务的小年轻已经对他颇有几分敬畏。
贺永亮替马小乐端了一杯茶过来，随口问他过年有没回老家去看看父母。却见马小乐脸色一暗，很勉强地笑了一笑，点一点头。贺永亮马上意识到他可能在老家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，立刻将话题扯了开去。
幸好关世杰没在上边谈太久，就送了那个客户下楼，说定了明天关世杰亲自去他们公司看看，先帮他们做一份设计图出来。
等客户一走，关世杰回身抱住马小乐，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。
“老婆，这笔生意八成儿也成了！”
马小乐见他兴奋得好像要当众将他抱起来，赶紧用手抵住他的胸脯，不让他靠得太近。
贺永亮笑了一下没反应，小黄挤眉弄眼地说了一句：“老板娘亲自驾临，现在又做成了一笔生意，老板中午是不是要给我们加餐？”
“行！”关世杰很爽快，“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，给你们带两个披萨回来！”
“哇！我还没吃过披萨！”小黄装模作样一声尖叫，“老板娘，你以后要经常来！”
马小乐红着脸瞪关世杰一眼，不过看他神情也知道，他心里必定不是真的有介意，反而有一种甜蜜、甚至是得意。毕竟能够被爱的人公开称着“老婆”的同性恋者，起码在中国，肯定不会太多。
贺永亮转开眼光，心中微微地有一点刺痛。曾经，有一个好像关世杰这样的帅小伙儿，也缠着问过他能不能叫他“老婆”。
那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，久远到好像已经隔了一世。而今，他们仍然深爱着对方，可是他们却不能相守，只剩相思。
“老婆，上去看看我的办公室去！”关世杰伸手去拉马小乐的手。
“是上去亲热的吧？”小黄嘻嘻哈哈再来一句。
马小乐满脸烫红，关世杰毫不在意，贺永亮却忍不住接了一句口。
“小乐脸嫩，你就别再开玩笑了！”
就这么轻轻一声，小黄嘻嘻一笑，果真闭上了嘴。
也就是在那个时间，有一个声音传了进来。
“很热闹嘛！”
那声音清脆好听，但是听在贺永亮的耳朵里，却立刻令他周身寒毛直竖。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，正看见肖涛在两个彪形大汉的护卫下，洋洋洒洒走到了商铺门口。
贺永亮知道，那一刻他的脸色一定变得很苍白。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，直直地面对着肖涛，没开口，但也没有丝毫畏缩。
“涛叔！”关世杰马上丢开马小乐的手，向着肖涛笑脸相迎，“怎么这么有空到我的商铺来了？”
“咱们就不用假客套了，我来不是为了你，而是为了他！”
肖涛冷冷淡淡地回应一句，眼光直接投注在贺永亮身上。贺永亮在肖涛的眼光中感受着一种刺骨的寒冷，不过他仍然挺直着脊梁。
“哦？”关世杰故作惊诧，“他是我的合伙人，涛叔不会是想来找他的麻烦吧？”
“如果我想找他麻烦，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？”肖涛冷冷一声。
“的确拦不住！”关世杰呵呵一笑，“你们先谈！”
他抬步走出商铺，离得商铺远远的，这才掏出了手机打电话。肖涛不去理他，重新将眼光投注在贺永亮身上，一张依旧俊美而年轻的脸上，布满了不屑与轻蔑。
“我没想到你还真敢再来广州！不过，小柱说他欠了你很多，所以一定要还了你的这份人情。行！只要他以后跟你再无任何瓜葛，这几十万我认了，但是……”他忽然间脸色一沉，口吻也在霎那间变得无比阴森，“如果让我发现你跟他藕断丝连，到时候我让你想死都死不了！”
贺永亮知道，在这种无法无天的恶棍面前，不到万不得已，还是保持着沉默比较聪明。所以他没有出声，只是两眼迎着肖涛的目光，一颗心充满了戒备与防范。
小黄有点摸不清状况，却被肖涛阴森的语气吓得噤若寒蝉。马小乐当然也不敢插言，转头向着关世杰一望，他仍在远处打着电话。
直到肖涛向着贺永亮冷冰冰地哼了一声，转身要走，关世杰忽然扬手叫了一声：“涛叔稍等等！”
肖涛站住脚，冷冷地瞅着关世杰。关世杰好像重新拨打了一个号码，又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话，这才向着肖涛走过来。
“涛叔，请接个电话！”
肖涛不知道他捣什么鬼，不过还是接过电话放在了耳边。
“哪位？”他冷冷地一声，不知道手机里如何回复，贺永亮清晰地看到他脸皮上忽然跳了一跳，“是……您？”他用了一个“您”字，而且用得很谨慎，可想而知电话那头儿的人物，必定不是他敢得罪的，“行！您都开了口了，我还能有什么说的？……好好！那您忙，有什么吩咐，直接打我电话就是！”
他挂上了手机，抬起眼来瞅着关世杰。关世杰仍然乐乐呵呵，向着肖涛一伸手，肖涛把手机放到他手上。
“你怎么会……认识他的？”肖涛眯着眼睛问。
“我不认识，我有一个世伯认识！”关世杰轻描淡写。
“你不用拿他来压我，我已经答应过小柱，所以我今天本来就没想把姓贺的怎么样！但是，我还是那句话，他要是敢再纠缠小柱，任是有谁撑腰，我也会要了他的命！”
肖涛撂下几句狠话，回头向着贺永亮稍稍一瞅，便抬步离开。那两个彪形大汉赶紧跟上。
“没事的，他绝对不敢再动你了！”关世杰说，伸手拍了一下贺永亮的肩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