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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章 别了,熊熊

2019-09-14    作者:7seven    来源:www.6969xs.c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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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上一秒,我在想,熊子路傻了吧唧的还不走,琢磨啥呢?这一秒,我又想,我也傻了吧唧的蹲下来假装系鞋带,这又是何必呢?下一秒,我拔腿就跑,一口气跑到大四的教学楼还不过瘾,又绕着楼跑了一圈,这才上了三楼的教室。

  喉咙里有点甜,以后得加强运动了。不过满身的微汗令我脑子清醒无比,有些事情必须要无视,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!

  这节课是古汉语,讲的是《古文观止》。我真的忘记一切,听得很认真。历史的波澜,英雄的足迹,总是令人浮想联翩。如汉代,社会风气比现在开明得多。同性之爱,根本无需遮遮掩掩,大名鼎鼎的卫青、霍去病亦都是双性恋。如果有一天我穿越了,我想,我最愿意去的就是汉代。唐代也凑合,清朝……清朝就拉到吧。

  不过今天课文的重点不是这个,而是传说中的苏武牧羊。苏武,中国西汉大臣。字子卿,汉族,杜陵人。武帝时为郎。天汉元年奉命以中郎将持节出使匈奴,被扣留。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,欲使其投降;后将他迁到北海边牧羊,扬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释放他回国。苏武历尽艰辛,留居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。至始元六年,方获释回汉。

  语文老师姓林,四十出头便做了教授,也算年轻有为。在学校里属于先锋派人物,授课喜欢不拘小节,与时俱进。讲完大概,便让同学们畅所欲言,发表各自高论。这一点我是举双脚赞成的,填鸭式不如由学生自我启发心智。

  刚才也说了,老师姓林,与林海五百年前是一家。林海自然也是他的粉丝之一,一听林老师让大家发言,第一个便举起了手。林老师崇尚西式平等,所以林海就坐着开始发言。

  “苏武奉命出使匈奴被扣,单于派卫律向苏武游说,许以丰厚的奉禄和高官,苏武严辞拒绝了。匈奴见劝说没有用,就决定用酷刑。当时正值严冬,天上下着鹅毛大雪。单于命人把苏武关进一个露天的大地穴,断绝提供苏武食品和水,希望这样可以改变苏武的信念。时间一天天过去,苏武在地窖里受尽了折磨。渴了,他就吃一把雪,饿了,就嚼身上穿的羊皮袄,冷了,就缩在角里与皮袄取暖。过了好些天,单于见濒临死亡的苏武仍然没有屈服的表示,只好把苏武放出来了。

  单于无可奈何,便把他流放到人迹罕至、荒原千里的北海边放羊,并宣称要等公羊生下羊羔,才放苏武回去。苏武在那里历尽艰辛,经常以挖掘野鼠穴中的草籽为食,但他出使时所持的汉节却从不离身,天长日久,节上的毛全都脱落了。即使这样,仍未动摇他对汉朝的忠心。

  后来,汉皇见到大雁带回苏武的血书,派兵击败匈奴,苏武得以荣归。”

  听到林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,我对他还真有点另眼相看了。这小子花痴虽然严重,功课却是一直没落下,在班里总是中上等。但是,听到他后面的话题,我不由得莫名其妙的生了气。

  只听林海突然提高了声调,继续说道:“李陵与苏武,同样是被拘留在匈奴,可是结果却大不相同。苏武是被敌国扣留却宁死不降最终得释的正气楷模。而李陵却是兵败被俘后投降,并娶妻进爵,在祖国人民心中成了不折不扣的叛徒。

  最令人可气的是,李陵居然听从单于的命令,恬不知耻的前往北海劝说苏武投降,还带去‘姑娘’诱之以色。结果,在苏武正气凛然之下,李陵羞愧而回,‘姑娘’自刎身亡……”

  林海越说越激动,居然大力拍了一下书桌,小白脸也涨成了红色。“李陵这个没有骨气的叛徒,把苏武当成什么人了!所谓大丈夫威武不能屈,富贵不能淫,同学们,我们绝不能学李陵见色忘义,沉迷美色。我们应当以苏武为楷模,修身养性,专注学业,将来治平天下!历史是古人创造的,而未来则属于我们……”

  CAO,这个见到男人就花痴的家伙,竟然在课堂上大言不惭。你哪有口头上这么高尚!

  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愤,“啪——”的一声,手掌拍在桌子上。

  “胡说八道,一派胡言!”我挺身而起,对林海怒目而呵。“你这是断章取义,单方面唯心主义!”

  林海坐在北边,我坐在南边。林海被我吓坏了,愣愣的望着我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。林海是这样,其他同学也是一样的表情。教室里鸦雀无声,所有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。

  我吃了一惊,心里明白大家的神色为何如此古怪。我的学业在班里数一数二不假,但是平常我几乎从不在课堂上主动发言。即便在业余时间里,与同学相处也都是不温不火,甚至有人会觉得我有些孤高。其实他们哪知道,我只是因为自己是一破同志啊。

  一时之间,我进退不行,总不能丢下一句火爆的话头就坐下,当做没事人吧。林海对于苏武牧羊的事情知道的不少,可我知道的更多,谁让我是中文系高材生呢。那个李陵,苏武归国之时,曾经劝说李陵一同回去。可是被李陵拒绝了,只留给苏武一封信。那是一封令我至今难以释怀的信。话说同志都有点神经质,这话真有些道理。一些同志终日幻想同性爱情,一些同志早已放弃爱情,或被迫结婚或沉沦于419。能够顺利出柜,又顺利找到真爱,善始善终的,凤毛麟角。所以作为一名活在黑暗中的我,完全能体会到李陵在那封信中的万般无奈。问世间,谁会甘心情愿的做叛徒做汉奸,与敌人委以虚蛇?

  “呵呵。”林教授笑起来,还拍了两下掌,鼓励道,“言论自由,多元化的意见才能集思广益。甘露同学作为本系的高材生,难得主动发言,但闻高见!”

  我心说,有个P高见,我对同志已是倒是很有研究。只是,林大教授,国内真的如您所言,言论自由么!

  但是大风起,云还是要飞扬的。所以,我清了清喉咙,抑扬顿挫的开始表达我的意见。

  “李陵曾经给苏武写过一封信,这个,有些同学们应该有所耳闻。在信里,李陵表达了自己不肯回国的原因。汉朝开国之后对功臣的态度,虽不是各朝代中最苛薄的,却也称不上仁慈,更何况对他这样一个叛臣。李陵投降之时,朝廷把他的老母妻子全都杀死。他回国之后,难道会有什么好下场么?

  再者,苏武本人算是荣归故里,但也只得到安慰性的薄赏,与他十九年的坚持根本不能对等。李陵这种戴罪之人,可能下场更残。

  所以,李陵宁可‘生以不成名,死则葬蛮夷中’,也不愿回归故国,实在出于无奈。历史上对二人的评说早有定论。苏武早已被竖为楷模,连文天祥的《正气歌》都把他作为正气的化身。而李陵一直反面教材,为人所不齿。李陵的行为,在政治上是错误的,在道义上却是无可厚非。 ”

  我顿了顿,接着说道:“李陵在信中有这么一句反问苏武的话:闻子之归,赐不过二百万……这话的意思是:听说你回到汉朝后,受到的赏赐不过二百万钱,官位不过是典属国,没有尺寸土地封给你,加赏你的辛勤劳苦;而那些妨碍功劳,陷害贤良的臣子,都成了万户侯,皇上的亲戚和贪佞之徒,都做了朝廷的宰官。您尚且如此,我还有什么想望呢!

  那么,同学们,我们再退回去看看,李陵当初是怎么被俘的呢?李陵率5000士卒PK单于十万大军,步兵VS骑兵,一人抵挡千人。会有什么结果?况且之前这5000人已经数次击溃数万敌军,杀将拔旗,当时已是疲惫之师。如此英雄,才刚刚被俘,其家人便被皇帝杀光。综合种种,你让他怎么回国?我想,就连皇帝老儿都不好意思见到他。”

  我长叹一声,继续说道:“正如当前,多少有志青年努力翻墙出去,想看看外面的世界,却对墙内的事实视而不见;而身在墙外的人,他们知道症结所在,却只能可怜地束手而立,报国无门。这个墙内墙外的故事,历史上不断重演,在汉唐时可能是一道长城,后来成了意识形态,这个无形的墙,比那些垒垒砖块更难翻越。 ”

  上午的阳光漫进教室,挨着南边窗子,昂首挺立的我,全身被笼罩在白光中。我望着同学们带着崇拜之意注视着我的目光,心中苦笑不已。我嘴上说的漂亮,其实我不过是一个小老百姓,国家大事又岂是我能所欲。其实在这一刻,我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如此愤慨。我不介意自己是个同志,可是我很介意同志这个圈子。圈外的同志,怀着一个对于真情的憧憬,奋不顾身的投入圈内,欲寻真爱;而圈内,1069、MB、SM、拜金、大叔控、勾搭直男、与已婚乱搞、制服诱惑……为所欲为,换BF比换新衣服还勤快。难怪社会歧视同志身份,自己不争气,哪里还有资格要求平等,要求合法化?!

  林海这段时间没怎么纠缠熊子路,按理说我该松口气。可是,我还是忍不住鄙视他,因为我知道他最近在大一新生里,又发现一头壮U熊。而且,指不定那熊还是一同志,林海已经连续三天“夜不归宿”了。

  心念至此,我心中百转千结,我甘露又能好到哪里去?上课前我之所以弯腰假装系鞋带,我那是放心不下我那熊熊啊。为啥你杵在路口不走,你迟到了被老师骂怎么办,难道你不知道,我甘露会心疼么?我的熊熊我的熊,不错,你是直男,可你还是我的好兄弟。你越是惦记我,我越是牵挂你,放不开你。咱俩做一辈子兄弟,可以啊,但请你以后与我保持适当的距离,好让我能平下心来,找到我自己的BF……

  我大声感叹,作为自己此番心情与言论的结束语:“嗟乎!子卿!夫复何言!相去万里,人绝路殊。生为别世之人,死为异域之鬼,长与足下生死辞矣!幸谢故人,勉事圣君。”

  我仰头望向北边的窗外,外面北风正萧萧。我心中默念:“子路,愿你努力自爱。我时常对着向北刮来的风,希望再得到你的佳音。我要去远足,周末云冈山之行,我会找个理由将你打发,我得单独与‘风中男子’去幽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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