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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五章:害羞的糙汉

2019-10-08    作者:桑榆非晚    来源:www.9969xs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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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我和贾胖子的故事,就像眼前这片海,时而波涛涌动,时而平静深邃。

  贾胖子第二次呕血就是在这片海的面前,是在一阵特别大的海风吹过后,他又突然开始呕吐,但是这次他好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,他用手捂着嘴,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来,滴在沙滩上,随即被浪花带走。

  他坚强地站着,另一只手推着我的胸膛,示意不让我走近,他能撑得住,我双手用力抓紧他放在我胸膛上的胖手。

  过了一会儿,他停止了呕吐。他放下血淋淋的手,耷拉在裤兜旁。嘴里的血已经被他吐干净了,但是牙齿却被染成了血红色。

  我想要帮他,他抬起那只指缝沾血的手,缓慢地摇着,表示不用,他低着头,驼着背,依然坚强地站着,我含着泪看着他,我相信这个胖家伙是在告诉我,他要凭自己的力量来对抗病魔一次,他,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击倒的。

  此时的夜幕笼罩了整片海滩,夜风下只有我们两个人,大海变得暗黑无边,与黑夜是一个颜色,只有远处的灯塔在闪烁着微光。我干脆坐在了沙子上,屁股底下的沙子吸收了一白天的光热,此时温暖地像老家里烧了一天的土炕,我让贾胖子躺在我的腿上,我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,只给他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,此时的他就像一只蚕蛹宝宝。

  “晓虎,我没事儿,就是吐了几口血而已,还死不了。”

  “对啊,你会长命百岁的,你得陪我一辈子。”

  “哎…我怕,陪不了你多久了…”

  “说的是一辈子,差一年,一个月,一天,一个时辰,都不算一辈子。”

  “傻样儿,最后程蝶衣不还是先走了吗?”

  “可我不是段小楼,我是乔晓虎啊!”

  贾胖子的肉手依然热得发烫,这叫我安心地搂了他很久。

  我曾幻想过跟贾胖子来海边的情景,那应该是个嬉戏打闹的画面:他的白衬衣应该被我打湿成一大片,然后咪咪头隔着湿漉漉的衬衣激凸出来,他迈着萌蠢的脚步,肥厚的脚掌经过潮涨潮落,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。

  而现实的我们,是在这个夏天的夜晚,他虚弱地倒在我的怀里,还在坚强地说自己没事。

  我搀扶着贾胖子回到车里,到了酒店后给他脱下沾满血点儿的衣裤,然后在浴盆里放满温水,好好地给他全身搓了个遍。

  又是一大把的药,贾胖子吃完恢复了些精神气儿。

  “明天早晨我们回家,晚上给你补过一次生日吧。”我跟他面对面躺下。

  “我听过催生提前过生日的,还没听过补过生日的。”他憨笑着,半张脸被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。

  “你生日是陪我过的,但是我当时躺在病床上,根本没有知觉,所以这次不算。”我把手搭在他的脸庞,轻轻抚摸起他的络腮胡。

  “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朝你喊了啥吗?不然啊,你都醒不了这么早。”贾胖子弩起了嘴,得意得点了几下头。

  “喊了啥呀?”我好奇言情小说网:www.♋♋xs.㏄的问。

  “不说,说了我害臊。”他脸红着说。

  “你不说,我可拾掇你了啊。”我坏笑着说。

  “我就…我就握着你的手,在哪里喊乔晓虎,乔晓虎,你家贾胖子洗完澡啦,在床上等你呐,你快醒醒啊!”他手舞足蹈,声形并茂地描绘着,像只可爱的大熊,我又被他感动到泪眼模糊。

  我们现在少了很多互相表白时的那些情话,反倒是平时生活里的某句话,某个动作,在某些时刻会突然触到内心一下。

  我平时会偷摸地往贾胖子的裤兜里塞些钱,他却认真地攒起来,隔三差五地给家里添置些花草餐具。每次陪他化疗回来,他嚷嚷着要吃冰棍儿,我就在711停下,举着两个八喜回来,他每次都把盒底的那一层舔干净,说着锄禾日当午,粒粒皆辛苦的家长话,然后我们再继续赶回家的路。

  手术前三天,我告诉他是汤笑给他做手术,他却开始有点紧张了,露着光滑的脊梁,背着手拿着蒲扇在屋里踱来踱去。我告诉他没事,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手术,他说倒不是害怕,是害臊。

  “我这一个糙汉,只在你嫂子一个女人面前光过屁溜儿,那玩意儿还没给别的女人看过呢!”

  “人家汤大夫做了无数个手术了,看过的多了去了,你害臊啥啊…”

  “那她看过你的没?”

  “当然没有了,我的只有我妈这一个女人看过。”

  说汤笑汤笑就到。

  贾胖子开了门,笑呵呵地把汤笑请进屋里,别提多美了。

  “晓虎,案子有进展了,小林回来自首了。”汤笑开门见山,朝我说到。

  “小林?哪个小林?那个开车撞晓虎的肇事司机?”贾胖子瞪圆了眼睛。

  汤笑点了点头。

  “是那个当年一起喝酒的,铁匠的儿子,你的发小?”贾胖子把目光转向我,痴痴地问。

  我也默许了,然后心里开始不安起来了。

  “我真他妈不是个人呐!”贾胖子目光呆滞,用拳头捶了自己一下。

  我看到他的内心再一次充满了自责,因为贾胖子认为,他又多连累了一个身边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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