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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 此秋雨微寒
“睡了？”
这次是老李问的，他用很轻很轻的气流音，担心吵醒睡着的人儿。石程虎静了很久，久得似错过了一次呼吸——这大概是种轮回一世的感觉，李健不确定他是否还醒着。
——没有回答。
老李于是挪了下身体，把脑袋从老石的胸口移到他的肩膀外，又再次给俩人掖了被角。温暖的被窝隔绝了秋雨的寒意。
石程虎睡梦里总会枕在李健心跳的位置，半边身子紧贴着老李。李健有时早晨醒来，会隐隐感到胸口有些发闷，他并没有跟老石说过。
“没。醒着呢。”
这个回答着实有些慢了。
老李钻出被窝，露出了头。
恰巧一道闪电倏地亮了，李健借着穿透窗纸的光，看见石程虎明亮的眼睛。
那不是临死者该有的眼睛，也不是心死者该有的。那有一层清澈的迷惘覆在眸子上，这是李健白日里不得见的。
石程虎的睫毛像栏杆一样，在微光中投下婆娑的影子，随着闪电的熄灭，一切都不得见。老李看不见石程虎。黑暗拥抱两人。
“说个我的故事。”石程虎说。
“我”这个字并不在东河镇的方言里常用，在石程虎的村子里也没人说过，但好在李健能听懂。
“我十九岁离家，去一个远方亲戚那里做学徒，学木匠活。
我爹呢，农闲时在矿里做活，某个大帅管的矿，每月能领两个大钱。那地方离家有两天的路，他月中回来一次，月底回来一次。我听说有人是半年不回家一趟的。
挖煤辛苦，风险也大，爹娘也想给我弄个平安些的活计。
记得，有次矿塌了，埋了好些个，那次原本该俺爹下矿，他那天坏了肚子，请假逃过一劫。
那个木匠活儿是我娘托关系找的。
爹娘是从家里私奔出来的，俺爹原本是俺娘府里的家丁，他是家生子(作者注：家仆的孩子，也算作府内的人，长大后也是家丁)，俺娘是大小姐，嫡长女，底下有个弟弟。”
石程虎慢慢叙述着，带着他讲故事时特有的断句和长音。没有冗余的感叹词，却又好像每一句都隐一声叹息。
“老爷受新思潮的影响，对俺娘并不比儿子亏欠什么，俺娘会做女红也能写手好字。可轮到自己女儿‘新思潮’了，又接受不了，关了俺娘一个月的禁闭，打折了俺爹的一只胳膊。往后他胳膊雨天总有稍许不得力，也好，没留下大病根。
私奔不是光彩事儿，好在有俺舅打掩护才得以成功。
哦ẈẆẈ.₉₉₆₉ẋṡ.ḈṎḾ，对，我娘我爹我舅从小一起长大，我爹比我娘大两岁，比我舅大三岁。
诶？俺最开始要说什么来着？”
老石绕了一圈，摸不着话题了。
“你最开始说，你十九岁离家做木匠学徒。”李健说。
夜很深了，老李却无睡意，聚精会神地听石程虎说话。而即使老石睡着了，没有回答他，也没有说这个故事，李健也不能入睡，要自己想很多东西才行。
“师父是娘的一个远方叔，娘找他是冒着风险的，万一他告知了姥爷，指不定家里人会找人抓娘回去。
俺娘看人准，师父也正如她想的那样，收了我这个学徒，也没有跟谁透露我的身份。
那是我第一次离家，去另一个地方，比我爹从家到矿上更远……”
(开学了，各种复杂的事又接踵而来。
这学期呢，考证要跟读者们请两次假，期末考试要跟读者们请一次假——当然都不是现在了，得过一阵子。如果还有的话，再跟你们说吧。
那，祝年轻的读者开学愉快喽。
也请工作的读者们事业顺利，多多赚钱。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