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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前路锦程:一四三、嫌隙销除

2019-10-28    作者:不详    来源:www.9969xs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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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吃酒过年,不知不觉就到了农历二十八。高升平一大早爬起床,开车带他妈和邱叔叔去墓园给父亲老高扫墓。

  香蜡纸钱什么的提前就买好了!陈红兰特地准备了老伴爱吃的三样吃食,邱叔叔则带了老高平时最爱喝的酒。三人站在长长的一列墓碑甬道中,看着眼前这一方小小的黑色大理石碑,心思起伏。上面镌刻的文字证明此人曾来过世间一遭,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两三个月,但依然很难接受这是他们至亲至爱之人的栖身之所。

  陈红兰蹲下身子,拿出手绢细细地把墓碑通体上下擦得干干净净。又从随身的盒子里拿出几色祭品,一样一样地摆好。高升平则赶紧递上电子开关的香烛,又把厚厚的一叠纸钱堆放在墓碑跟前,但并不燃烧。

  老邱在一旁看得新奇,笑说现在上坟都现代化了,干净是干净,就是少点烟火气息。

  高升平笑答到,现在墓园里头都是不允许燃放明火的纸钱香烛,所以用这些替代,意思到了就行。

  老邱哦了一声,依旧坚持说这样还是差点意思,上坟不点火炮不够热闹。高升平笑着拿出手机,随手点了几下,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传了出来。不过声音单薄不够响亮,也就近前的三个人听得见罢了。

  老邱见现在上坟都这番模样,笑也不是哭也不是,只得拿出随身带来的酒在坟前斟了两杯。他自己举起其中一杯,声音颤巍巍地对着老高的墓碑说到,

  “老伙计,我来看你了。你先在下面好好营生,等过两年我下来了,再一起下棋、一起钓鱼、一起喝酒、一起热闹快活。”

  说完他仰头饮完杯中酒水,眼角已经隐隐泛起泪光。

  高家母子见这番情景难免感伤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抚慰。大家沉默地在老高的墓前呆坐了半晌,临到最后陈红兰才笑说到,

  “以后我死了还是埋回广元山里头算了,好歹可以听几声热闹火炮声,烧些红火纸钱。不像你老汉这门孤单寂寞。”

  “啊,妈,你有这个想法啊?那老汉哪门办诶?”

  高升平愕然问到。他这块墓地本来就是买的联排墓地,想着百年后父母方便合葬。没想到今天他妈陈红兰突然说出另葬的这番话,令高升平毫无心理准备。

  陈红兰见儿子惊慌失措的样子,显然把自己随口的玩笑当了真,不禁没好气地骂到,

  “我这辈子伺候了你们两爷子,未必以后死了还要继续伺候你们啊?我不可以有自己的自由啊?”

  “可以,哪个说不可以嘛?”

  高升平见他妈有点生气的样子,赶紧道歉安慰说到。不过他话音一转,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,

  “就是老汉有点可怜,你晓得他最喜欢成天和你摆龙门阵了都嘛!”

  陈红兰见儿子伏小认低的模样与逝去的∫言情∫小说网∫⒲⒲⒲.₉₉⁶⁹ⓧⓢ.⒞⒪⒨∫丈夫一模一样,不禁心底生出些怜惜。不过话已经说出了口,并不急着收回,她反而继续嘴硬地说到,

  “你管我的,我老婆婆想哪门就哪门。”

  “妈,真的老汉可怜。你就不要吓他了嘛,小心他今晚上就来找你说个一清二楚。”

  “你这个死娃娃,要嘿(吓)你妈诶?”

  这厢高家母子正自斗嘴玩笑、不亦乐乎,一旁的邱叔叔却突然发话说到,

  “陈妹儿,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,那就把老高旁边的这块墓地卖给我。百年后我来跟他做个伴,免得大家寂寞,你也遂了心愿。”

  听到这话,高家母子愕然之余,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。大家没话找话说了些其他的话,然后收拾收拾就结束了扫墓。回去的路上,高升平从后视镜看了两眼坐在后座的邱叔叔,他神色落寞孤寂,丝毫没有因为刚才那番唐突的话,感到不好意思或者内心羞惭。自此高升平也隐约察觉到,或许邱叔叔与父亲长达几十年的友谊里,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
  褚健那边过年前也搞了一次春节聚会,老熟人新鲜人都有。因为之前高升平父亲生病时ẈẆẈ.₉₉₆₉ẋṡ.ḈṎḾ,许多人跟着褚健都来医院探望过,所以高升平有许多感谢,也趁着这次聚会一一表达。

  褚健坐在酒席中央,靠在他男友小杨身上,得意洋洋地朝众人喊到,

  “今天我搬了两件剑南春,不喝完不许走哈。”

  众人听了嘻嘻笑了,并未把褚健的话当真,依旧照着自己的限量来喝酒。坐在高升平旁边的老包,见张海波并未前来,于是随口问到,

  “诶,高师。你屋头张总哪门没来诶?”

  “哦,他啊。”

  高升平一边看褚健和他男友小杨人前显宝,两人正在大家的怂恿下同吃一根面条,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到,

  “好像是回老家了都嘛,他老汉说是身体不好。”

  “哦,怪不得没来哦。哪你们两个好久也办个酒诶,让我们兄弟们朝贺一哈嘛。”

  听到这里,高升平心头一凛。他转身过来去看老包,见老包神色诚挚,并无恶意嘲讽或者猎奇的意思,心知是来自朋友的普通关心,于是也不好冷硬回答,只是笑着说道,

  “办酒?大家天天都在喝酒都嘛。要喝酒,改天我组织一场,一起喝个醉生梦死。”

  老包见高升平故意装糊涂不肯接话,也不好意思再追究问下去。两人举起酒杯恭祝新年发达如意,就此轻飘飘地把这个话题忽略了过去。

  说话间,褚健已经与男友小杨吃到了面条的中段,两人嘴皮贴到了嘴皮,顺势当着众人就亲吻了起来。大家开始起哄,连进来送菜的小妹也跟着大喊精彩,氛围非常热烈。

  高升平见褚健嘻嘻哈哈里有几分小女人的娇羞与自得,倒是与之前几个玩玩就散的男友大不相同,他心想这次褚哥是用了真心的。不过就褚健的这种感情关系,终究不过风流云散,一别两不知,所以高升平心底还是惟愿褚健只享受愉悦,而不要再走老路伤心。

  但是,要说起走老路犯糊涂,他高升平也不是什么明智清醒的人。先是招惹了一别二十多年的老邻居王建军,又与前任男友纠葛不清。所以人啊,都是看得分明他人,自己却总是只缘身在此山,糊里糊涂。

  想到这些,高升平不禁心底泄气,席间多吃了几杯酒。饭吃到中途的时候,刘小兵也赶了过来。因为晚到的缘故罚酒,所以他一一向众人敬酒。敬到高升平这里的时候,刘小兵见他已经有几分醉意,于是主动先干为敬,并不要求高升平同饮。

  偏偏这高升平喝多了两杯也不是省油的灯,他见刘小兵有意维护,反倒是心里不爽,认为这样留人话柄,难免背后有人八卦。于是摆了三杯,与刘小兵对饮。三杯之后有好事者,又摆了三杯。两人互相看了一眼,不约而同地笑了笑,颇有默契地继续同饮三杯。两人当初因酒结缘,如今因酒嫌隙尽销,也算是有缘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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