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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章

2020-03-01    作者:潇湘紫雨    来源:m.9969xs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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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 再度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深夜。初春的夜晚,处处透着阴寒,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,像是地狱深处的幽影,摇晃着想要扑进病房之中。也许是昏死得太久,只觉得脑袋像是灌铅了一样沉重,视线中的东西都是迷迷糊糊的……

   “哥哥,你醒了?”

   翰源惊喜的声音传入耳中,让我多少感觉到温暖。

   “翰源啊,你还没睡么?”心头有些发酸,望着一脸蜡黄的翰源,这些日子,我们都太累了,不管是身体还是心。

   “嗯,哥哥。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你还睡着,所以就没叫你了,而我也睡不着。叶婉阿姨她先回住的地方了,她让你多注意些身体。哥哥,我们今天……”翰源轻咬下唇,显得有些局促,望了我一眼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   “有什么话,就说吧?现在,只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。”我叹息道,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悲伤,只是觉得物是人非有些凄凉。

   “好吧,”翰源咬牙道,“今天你原谅了那人,是吗?我也不知道怎么说,其实我也很矛盾,当时我想原谅他,但是一想到叔叔,我心里就难受,又驱使着我不想去原谅他。哥哥,我在想,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?我想家了,想回去看看,然后安静的生活,你说好吗,哥哥?”

   说到这,翰源扑在我的怀中,不停的抽泣。看着翰源那副委屈的样子,我心很痛。老杜走了,现在我是他的亲人,却要他跟着我一起受那么多的苦,这样子,对得起天上的老杜吗?

   轻轻抚过翰源的青丝,深深自责道:“嗯,再过几天,等我能够撑着拐杖行走的时候,我就去办理离院手续,然后回家,一起过平淡的日子,好吗?翰源,对不起。哥哥没有带给你快乐的生活,却让你跟着我一起受了这么多的苦,哥哥感觉好没用,很对不起你。”

   翰源抽泣了一会儿,起身拭去眼角的泪水,然而双眼已经红肿了。也许是见我有些苦涩,勉强绽放一丝的笑容,乖巧的道:“嗯,哥哥你也不要自责了,这都是命。就好像我从下就有先天性的心脏病,被父母抛弃,而后遇到了叔叔将我养大,再后来又遇到了哥哥。我并没有什么不快乐,相反,哥哥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欢笑。哥哥,不要想太多了,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,我想叔叔也一定希望我们过得更快乐的。睡吧,我就睡在旁边,有什么事情就叫我,好吗?”

   我没有说话,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。翰源啊,这一切能够随风而去吗?我不知道,我知道杜也想我们过得快乐,然而破碎的心能够再缝合吗?就算能够快乐起来,人不是那个人,物也不是那物了,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啊!翰源,希望你原谅你哥哥的自私,我想要陪你叔叔,不过,我也会常常回去看你,不让你感到孤独的……

   一边想,望着窗外的暗影,摇曳随风,就像是生命一般,摇晃的那么剧烈,然而在不知觉中,是否也会想生命一样骤然消失呢?

   就这样,所有的费用都是用的赔偿金还有就是老杜公司的一部分钱,在医院里面一直待到了四月中旬。这段日子,天气越来越暖和,然而我的心却依旧如坠冰窖。翰源的性格一向坚毅,在医院的这段日子也显得憔悴了很多,以前整日的笑脸,如今换成了深沉的平静,只在面对我的时候,还有一丝的笑容。

   叶婉也许是最累的,一直遵循老杜的遗愿,照顾着我和翰源,这段时间,她总是跑在学校与医院之间,也消瘦了一大圈。通过叶婉,她替我和翰源两个人报了高考,并且将老杜的公司也交手让大伯处理,大伯虽然性子刚烈正直,但是处理公司的事物也很顺和,将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。叶婉说,等我回去了,高考完之后就将公司交到我的手中,让我学着打理,然而我却只能一笑而过,那是苦涩的笑容。

   这期间,母亲来陪过我几天,说了些家里的情况,她本身的子宫肌瘤已经好了,而家族里面,除了大伯在生气,其他人却只是冷漠罢了。至于父亲,一直没有出现过,母亲说他有几次想来看我,但是却拉不下脸皮,就没来了,然而,我却只能再次苦笑而过,母亲走的时候,只说让我处理好了这些事情,就回家一趟,能够留在家里,就留下,然后按照一般学生的生活,上大学,至于娶妻生子,他们也不做过多的希望了。

   (言情小说网:www.6969xs.cc)春风温和的拂过脸颊,就像是老杜温暖的手捧着,那种感觉是在耳畔轻语。翰源跟在身边帮我拿着行李,叶婉今天先回去了,她说先回去给我们安置一下,接风洗尘避去一身的晦气。

   从市医院出来,拄着拐杖,却没有心思去欣赏甲天下的沿路风景,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。

   “哥哥,你累了吗?要不要休息一下?”翰源贴心的在我身后问道。

   “不累,翰源,你将行李给我一份吧,我能够拿的。”看着翰源背着两包行李,总觉得心中有愧,我又不是真的残疾了,只是脚还没有恢复罢了。

   “不用,我能行的。”翰源赶紧将行李往后一摞,生怕我会过去抢似地紧紧抱着。

   我笑,泛起一份苦涩的温暖,道:“你呀,我又不会和你抢,你用不着这样抱着吧?”

   翰源调皮的伸伸舌头,才道:“哥哥,回去之后,我们是先去看叔叔,还是直接回家呢?”

   “先回家,然后去我家看看吧。”我叹道,一边朝着车站行去,却是不愿意坐车。

   ……

   就这样,安静的回到了县城,那里一切如初,小商贩们为了生计不停的奔波,叫卖着手中的商货。川流不息的钢铁车龙,还在道路上扭动着身躯。全高的大门,依旧散发着那份沉重古典的叹息,进进出出繁忙的学子。只有湘山寺的钟声,显得飘逸出尘,隐隐唤醒着沉睡的佛理……

   刚一踏入家中,一股久违的熟悉气味,飘然入鼻,和着一股酸腐的霉味。一切摆设还是离去的那日一样,没有半点变化,唯一有点变化的是,多了一层薄薄的灰尘。

   黯然的坐在沙发上,翰源给我倒了杯茶,然后就去收拾屋子去了。我本来想要去的,他说以前都是哥哥做的,现在就让他做一回,我便不再劝解,只觉得昔日那个开朗毫无心机的孩子已经悄然长大了。

   一直忙完后,已经是下午的时候,翰源有些累了,就回房间休息去了。而我,却不知道怎么度过的,那段记忆空白泛散,只记得还有一杯茶陪着我。

   下午三点的样子,叶婉来了,是打电话告知过我的。此刻的她精神恢复了一些,但依旧有些疲倦,脸色有些枯黄,但是那份优雅却没有失去。

   安坐在沙发上,叶婉取出一份资料夹递到我的面前,道:“小雨,打开看看,这是杜留给你的。”

   留给我的?我有些惊愕。接过入手,却有一封信跌落,轻拾拆开一看,却见那熟悉的字迹是那么的扭曲,显然是最后的挣扎,很是简短:

   雨儿,我去了。遗嘱上给你留下的东西,是你和翰源两个人的。可以想我,但不要时时以我为念,你能安详平和的生活,才是对我最大的安慰。应人。

   我没有哭得昏天暗地,叶婉见此也是聊以慰藉便离去了,说晚上安排了酒席为我洗尘……

   文件里面,遗嘱的意思只有一个,公司和财产留给我和翰源,另外让我一定要上大学,然后娶妻生子或者再找个爱人安详的过日子……

   心头烦乱,仿佛还能听到黑夜中老杜对我的轻语:雨儿,我要你,一生一世!

   到了傍晚,才起身洗澡,不能辜负叶婉的一番情意。也许是太累了,翰源还在休息,我并没有叫他起来。

   浴室中透着淡淡的馨香,那是老杜最喜欢的沐浴露,脱下身上所有的衣物,浑然无觉的就欲淋浴,然而,在洗衣机的上面,我忽然发现了一床床单,上面的那些污秽还在,犹记得出事的那一天,我们约好了一起将床单洗净……

   到这时,我的泪才肆无忌惮的流下,伴着一遍遍冲刷而下的苦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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