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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少年初长成

2020-03-21    作者:青丝    来源:www.9969xs.ne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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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我出生于北方的一个十分封闭落后的小村子,父亲是下乡知青,他在乡下稀里糊涂地同母亲结了婚。我们兄妹四人,哥哥是老大,中间是两个姐姐,我是家里的老小。由于家里贫困,刚出生的我差点送人。据后来母亲告诉我,想要我的人家是城里人,家里条件十分优越,如不是我长得唇红齿白、珠圆玉润,加上母亲疯狂的举止,我怕早就成了别人的儿子。记得有次同父亲喝酒时,我提到此事,我说没有将我送给人家也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?我记得父亲立刻勃然大怒。

  父亲虽是下乡知青,但几十年的农村生活,使他的观念变得十分陈腐。我的哥哥和大姐都是19岁便结了婚,而且都是在他的粗暴地干涉下成的家,我现在还记得他打哥哥时棒子碎裂时的情景。现在想来,或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,我和二姐的婚姻他没有干涉却十分的不幸,而哥哥和大姐的婚后生活却还算幸福美满。父亲的个性是很难与家人相处的,大姐为了逃开他,结婚一年多一点就来到了哈尔滨。

  十三岁那年,父亲将我送到哈尔滨大姐家读书。在以后的日子里,哥哥和父亲也陆陆续续地搬到哈尔滨。想逃的大姐最终没有逃开。

  到了哈尔滨,面对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,我的眼界逐渐开阔起来,并很快地融入到这个城市中。我记得在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,青春的变化让每个少男少女情窦初开,我疯狂地喜欢上了一个同班女孩,她清纯的样子至今让我难以忘怀。不过那种喜欢是单纯的,没有任何杂质。我不敢同她讲话,不敢多看她一眼,只怕亵渎了她纯洁的外表,玷污了她一尘不染的心灵。每天中午回家吃过饭后,我就会早早地跑到学校,站在二楼和三楼的缓台上,透过窗子紧张地望着她上学的路。然后故意装成不经意的样子和她在楼梯上相遇,好同她打个招呼,能得到她一个甜甜地微笑。我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约她时自己的表现,我将一张攥了一天汗渍渍的纸条在犹疑了很长很长时间后塞给了她,约她星期天在一个园林见面,让我意外的是她真的去了。她劝我要好好学习,她说初三报志愿时她想考中师,我说我也想考,她说两个人都是老师不好。那一瞬间,天是那样的蓝,树是那么的绿,我飘飘然,如做神仙。

  在我刚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,二姐也与自己相恋很长时间的男友结了婚,那一年由于二姐的成家母亲急火攻心,被病体折磨一生的母亲终于去了天堂。那一年的中考我得了555分,多吉利的数字,但我没有考上第一志愿的重点高中,与第二志愿相差2分,三类学校中最好的学校根本不看你的第三志愿。我被无情地甩到一个三类学校中最差的一个。我恶梦般的生活从那年是真正的开始了。

  母亲去逝后,父亲迫不及待地将一个以前的情人娶进家门,那个女人比她整整小了17岁,长得人高马大,为了父亲她放弃了原来的家庭,我现在想起来,都要佩服父亲强大的魅力。她到我们家的时候,将她的大儿子也带了过来,那一年,她的大儿子才只有5岁,还没有我的侄子大。他们婚后的生活刚开始倒也相安无事,但时间一长两个人就像装在一个笼子中的刺猬,稍有刮碰就硝烟弥漫,大打出手。但每次基本上是以父亲失败而告终,时间一长父亲也失去了抵抗的欲望,越来越低眉顺眼起来。

  我最不能容忍的是继母的脏,生活上的邋遢还能让人说得过去,但做吃的时候的脏让我对吃失去了幻想。我清晰地记得继母有一次拌馅做包子的情景:一双大手在肉和青菜的馅里搅拌,长长的黑指甲让我一阵反胃。自那以后,家里一做带馅的东西,我就找个借口不吃饭了,而这种借口在我的生活中是越来越多了起来。那时候我总在想:如果能研制出一种“能量块”该有多好,人每天只吃一块就可以供给他一天的生活能量,那样多简单。虽然自己也知道这纯是异想天开,现在的人们最讲究吃了,不但要吃饱还要吃好,到饭店吃饭要讲个色香味形,而这些当时离我是如此遥远,吃成了我本能的活动。

  那时父亲开了一家塑料加工厂,经常同继母整日整夜的不回家。照顾继母儿子的重任就落在了我的肩上。我给他做饭,给他烧水洗脚,辅导他写作业,早上叫他起床上学……。每每看见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弟弟,我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但孩子无罪,我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带给他,使他过早地体验到这种残缺家庭的悲哀。现在这个在我家中长大的弟弟,少了继母身上的痞气与信口开河,更多的是纯朴与和善。虽然我不太爱同他讲话,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充满了敬重。

  在高三时我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,每晚都基本上是彻夜难眠,有一次我实在难受至极,一下买了12片安眠药,刚开始吃了两片,睡不着,又吃了两片,还是睡不着……最后将12片药全部都吃了,仍然难求一睡。第二天我头痛欲裂,晕晕沉沉地骑自行车去上学,到了学校我一下倒在了走廊上,同学们将我扶到校医务室,问清了原因后都以为我要自杀呢。

  高中生活是在一串串焦灼与无奈中渡过的,如果没有与我关系最好的大姐与大姐夫的百般照顾,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渡过这段困难时期。那时,我成了大姐家的一员,她们家成了我的避难港。那个只有一居室的小屋,那个夜晚从窗子透出的桔黄色的灯光,无不让我倍感亲切温暖。现在的大姐和大姐夫都已经快到50岁了,在我心中从来没有将他们当成姐和姐夫,她们才更像我的父母。

  可想而知这样的生活对我影响有多大,高考时我不出意外地名落孙山。在姐姐和姐夫的鼓励下,在我急切地想逃离这个家的想法下,我重拾信心又走上了高考的征程。一年的艰苦,一年的精神上和经济上的痛苦折磨,我却终于胜利地走到了最后。1991年,我考取了省内的一个工科院校。我记得,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,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,我以为生活终于对我展开了另一面,阳光灿烂的生活似乎正微笑着向我走来。然而世事难料,未来对我来说依然充满变数,谁会想到一个更大的痛苦正窃笑着在前方等着我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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