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。
请了两天假,银锁回了趟老家,赶去了医院,银锁对崔二妹有愧,事事都迁就他,可就在这时,夫妻俩爆发了结婚后第一次争吵:
"你为啥不告诉他?他也不是小孩子了,他亲奶奶变成这样他不该管?"
"伢子快毕业了忙着哩!"
"忙忙!那这个家里活该都是你?他以后赚钱还不是他的!别指望了,连自己的亲爹都不认的还能有啥意思!"
"胡说!连生啥时候不认我哥了,你别到处说!"
"俺胡说!他要认他那白痴爹能拿石头砸他?忘恩负义,将来就是一个畜生!"
啪,一个响亮的巴掌挥到崔二妹脸上,银锁的脸色变得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灰白,他看看自己的手掌,摇摇晃晃的坐到床边。
崔二妹捂着脸,望着丈夫变得空洞的眼神,心里也有无尽委屈:
"俺是你婆娘,随你要打要骂,反正我也是卖来的。我就是为你鸣不平,整天连生连生的,你都把养大了,还要咋样?"
崔二妹幽怨的咬咬嘴唇,声音低下来:"你咋就不能把俺像这么放在心上,啊?"
崔二妹摸着丈夫宽厚的肩,银锁身上有些汗味,身上叫不分日夜的劳动锻炼得黝黑粗犷了,可银锁身上的感觉跟别的汉子不一样,像黑土地一样叫崔二妹觉得塌实,她把头埋在丈夫的肩窝里,银锁沉默着,不动如山,妻子难过的流出眼泪,银锁慢慢的抬起手臂,拥住了怀里的女人。
肩膀被人轻拍,连生回过头,今天是Robert回国前的最后一次讲座,偌大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。
他皱皱眉,放下笔,悄悄离开座位,从教室后门出去
"怎么了?"
向海涛回望了一眼阶梯教室,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离席,Robert打开投影器,大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分子式
"我今天路过新教学楼,看见你叔叔,他好象出事了,你现在是不是去趟医院?"
连生和向海涛赶到雷洲市中心医院时,银锁正在输液,右手叫纱布层层的包裹了起来。
"叔,你的手怎么了?"连生上前去拉银锁的手,焦急的查看,银锁一颤,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,连生松开手
"叔,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"
"没事,小伤。"银锁想在连生面前挤出笑脸,可是眼里的血丝还是叫连生看出了端倪
"疲劳上工很危险的,你这样会把自己身体搞垮知不知道?"连生停了口,语气里有些怒意,他不明白,学费已经缴清了,家里虽然困难点,也还过得去。男人这么拼命,是为什么?为女儿上学存钱?
真的是为了钱,什么都不要了吗?
没有理由的,连生感到突如其来的烦躁,他压抑住不满,给银锁拧了块湿毛巾擦脸。嘱咐银锁先睡一觉。
银锁睡着后,连生把向海涛拉到一旁:
"今天谢谢你。"
"没什么,还好我记得你叔叔的长相。哈哈……"
连生看看表,掏出身上所有的钱,塞到向海涛手里
"你能不能帮我个忙?我还有事,先回学校,你帮我照看一下他。"
银锁醒来后,点滴已经打完了,向海涛见他醒来,放下一直压着棉签的手,随手仍进垃圾桶里,他见银锁四处张望,忙笑眯眯的说
"大叔,你还记不记得我?我们在火车上见过的呀!我叫向海涛,是王连生的同学,不过不是一个专业,你叫我海涛就成。"
"连生呢?"
"他学校里有点急事,先走了,有什么事,我陪你去吧。"
银锁呆了一会,点点头,站起身。向海涛见他走路都不太稳的样子,不放心的一直跟在身后,走到医院的厕所门口,银锁停下脚步说:"解个溲,让我一个人进去吧。"
向海涛点点头;"那我在这等你,不舒服就喊我一声。"
关上门后,银锁背靠着门板,把右手举到眼前,哆嗦着,拆开纱布,脓血被撕开钻心的疼,
五个手指,银锁盯着断口不断涌出的鲜血,这不是真的!残废了,他残了,右手的手指都没了,以后还怎么劳动呢?
银锁眼眶发烫,他难以接受,谁来救救他!一口呜咽哽在喉间,银锁缓缓的坐下身,跌到地上……
门外的向海涛等了半天不见银锁出来,又听到两声闷响,不禁有些焦急的动手敲门。
银锁咬着牙爬起身,迈着沉若千斤的双腿走向便池。解开裤带,泛出血丝的眼睛瞪着白色的瓷砖水槽
白瓷砖低划着黄色的尿埂,瞬间,茶褐色的尿液滴落,不等银锁低头,就被喷涌而出的水流冲的没了痕迹。
21(上)
把银锁送回到工棚,向海涛才离开,大一的时候他总听到连生提起这个叔如何如何疼他,听多了,向海涛就想,虽然连生家里条件比不上自己,其实却是一直生活在幸福里的。
向海涛在县城里的家就很平淡,父母结婚了却不相爱,生活在没有共同语言的状态。向海涛的妈妈是农转非进城的,爸爸是中学老师,在他的记忆里,父母从前就彼此看不惯。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架,父亲用漠视对抗母亲村姑式的庸俗,就是不快乐也彼此纠缠着。
自己羡慕连生吗?嫉妒他吗?向海淘也不太清楚。
小林只穿一条裤衩,光着膀子凑上来,他还是个孩子,没见过搅拌机这么生生的把人的手给卷进去的,要不是旁边人及时关了机器,整只右手掌就没了。
他眼睛红红的,一直问银锁痛不痛,又想起自己不顺心的事,第一次觉得在外面打工的,天生就低人一等。
他低着头,犹豫了又犹豫,银锁哥变成这样,他心里真不好意思开口哇
"银锁哥,你能不能先借俺点钱用?"
"……你要钱干啥用哩?"
不怪银锁要多问一句,一起上工地,银锁都看得出来这伢子最近魂不守舍的,他自己也难,连生奶奶住院要钱,跟个无底洞似的,筹措不出办法的男人只好再去找其他零工打。
十指连心,银锁忍着钻心的巨痛,肌肉一抽一抽的,颤抖的丰厚嘴唇像沫上了一层灰粉,再也咬不拢,他不敢再看自己的伤口,把纱布拢好后就坐着不动,就是这样,身上也还是一阵阵打寒噤。
小林僵着不作声,撇开头,避开银锁的目光
"银锁哥,等这个月领工钱了,俺一准儿就还你。"
银锁垂下眼睛,叹出一口气,庄稼人朴实,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也要帮一把的。他把手伸进内衣口袋里,犹疑片刻,掏出了两张汗渍渍的大钞。
"身上只有这些钱,你先拿去紧着用,救个急。"
小林急忙接过,虎头虎脑的面庞喜形于色,对银锁十分感激。有了钱,他就可以去给梅梅买她昨天看中的那条裙子了,梅梅也就不会跟他生气不会闹着要分手,他把什么都给梅梅了,他还给父母捎信让他们上梅梅家提亲呐。
这天晚上,包工头包玉蛟过来工棚找银锁谈,他早就放过话,民工自己不小心的,出了事不属于工伤,工程队不担一点责任。
银锁心里没底,他最关心的是自己能恢复多少劳动能力,精细的活不敢说,力气活,力气活总是还能干吧?
银锁还不敢告诉崔二妹,也不敢告诉同村的人,怕传到连生奶奶耳朵里。一股无名的恐惧攫住了他,利齿一样咬着他的皮肉渗入骨髓里,他真怕,真害怕自己从此就变成个废人了!
连生,银锁几天没见着了,这个时候他也怕见连生,他不想给连生看到自己这个样子,他的叔这么无能,不知怎么的,那天医院里,连生清亮的,有点严厉的目光叫银锁心里发怵。
可是,哪个想得到,越怕的事来得越快,这天夜里,银锁刚从外面回来,一眼瞧见侄儿一个人坐在他的铺上,旁边放着一摞书,显然是下课后在这里等他。
工棚里还有其他人,抽烟的抽烟,有人推开银锁进来拿出脸盆出去打水
连生抬起头,秀气的面廓有些阴鸷,他瞪了银锁半晌,一言不发。
脑子里突然蹦出连生压着一个男孩撕磨亲吻的镜头,咯噔一下,银锁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,羞耻,痛苦,难堪,看到那个画面后他像痴了魔似的跟踪那个和连生一个宿舍的男孩,在林子里,花坛边,看到连生和他亲热,银锁难受的像一把刀子在割,一刀刀把胸膛撕开来
可他不能说什么,这是伢子自己选的路。
他也不能表现出来让连生知道,连生再也不是小孩子,他懂事了,对过去做的那些事会怎么看?银锁的心里有很深的罪恶感。
在欲火难耐的时刻都想着谁?银锁无法克制,幻想着连生的脸偷偷在被窝里搓动腿间的肉根,真不要脸,也真满足,尽管害怕被人发现,银锁心里只有这一个愿望。
连生当他是叔。记得叔的好处就足够了。
连生微微的蹙眉,他站起身,拉起银锁就往外走:"叔,你去哪里了?等了你好久。"
连生的嗓音里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稳定,他考虑了很久,现在不得不作出决定,可是见到男人后却发现非常的难以启齿。
连生随口问了句:"叔,手好些没?"
银锁讪讪的笑:"好多了。"
"给我看看。"
"咳,都说了没啥,也不疼了。"
连生抬起眼,强硬的扯过男人右臂,从前,一肩挑起家担的男人主宰着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