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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:【录音】

2019-08-28    作者:安德烈德安    来源:www.9969xs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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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本章序:

  命运的本质只是一面镜子,可以照澈人的灵魂。而生活的本质正是对灵魂的不断拷问,直到生命本身说出自己的全部秘密。我们每人都是被拷问者,最后听到我们内心真实声音的,或者是我们最爱的人,或者是我们最恨的人,或者是上帝。

  本章正文:

  公元一九九一年,农历辛未羊年。北京。

  著名作家苏红叶的家里。

  虽然这是一处并不算很大的房子,但是也算地处北京的中心区域,地理位置十分的良好得宜。所以,这个住处的价格在90年的北京也算很贵。幸亏苏红叶的老师韩成印给了苏红叶很多支持,解决了买房的资金。

  韩成印的工作已经调到北京,目前就跟苏红叶住在一起。

  此刻,在小客厅的茶几上放着那只小小的袖珍录音机。

  郑思远,韩成印,苏红叶和李玉良,正坐在沙发上专注的倾听录音机播放的内容。

  林西:“梁主任,这你可以放心,你和我交谈的所有内容,我能保证不会让任何人联想到你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林先生,你并不了解我所要说的事情的严重性。只要你和沈诗染之间,发生了任何突然的变故,他们首先想到的人,必定是我。”

  林西:“那么,我倒是很好奇,为什么你会找我,特意要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人,总是需要朋友的。我也不例外,尤其你这样年轻有为、精通法律的青年人,我觉得我多一个这样的朋友,肯定是件好事。”

  林西:“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,恐怕有点牵强吧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……”

  林西:“梁先生,我相信,你要跟我谈的,肯定是为了帮我。我想,我也不是糊涂人,也不必过多追问事情的原委。你尽可知无不言,我绝不会让你承担任何后果。只要你想说的,都完全可以不做保留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林先生,你和沈诗染,据我了解,已经相处了很长的时间,以我的猜测,你们应该彼此非常相爱,基本上就等着结婚了,是吗?”

  林西:“我想,是的。诗染对我来说,是非常非常优秀的姑娘,确实是我理想的结婚对象,我很爱她。不过,她到现在,还没有向我表示急于嫁给我的意图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那么,你们两个也都不算小了,本来没有什么推迟结婚的理由。为什么你没有直接向她提出结婚呢?”

  林西:“我也不止一次暗示过希望成婚的意思,但是她好像总是很自然的避开了这个话题。我也有一些费解,但是想来应该是她还在考验我吧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那么,你们彼此有没有谈过对方家庭方面的事情?”

  林西:“我知道她母亲已经过世了,弟弟是个有名的作家,他父亲当然更是个艺术家了。这样一个人人都很优秀的家庭,我想没有什么太复杂的事吧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那么,你知道沈诗染的父母离过婚吗?”

  林西:“这个我知道的,但是知识分子的家庭,特别是搞艺术的,离婚也不算什么。很正常吧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但是,林先生,你知道沈诗染的父母因为什么离婚的吗?”

  林西:“这个,我真没有问过。而且,也没有什么人跟我提过。因为,离婚这种事不算什么奇异的事,夫妻之间,就算一切都很正常,也是可能离婚的。我是学法律的,这样的事情,我知道是不需要多问的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那么,林先生,你是否知道郑思远和沈自雄的关系?”

  林西:“恩,据我所知,大明星郑思远,应该是诗染父亲的干儿子。这在演艺圈是很常见了。年轻演员把导演或者老艺术家认作干爹,相当于师傅,很正常的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……”

  林西:“梁先生,最近很轰动的那部电影,不就是你们一起合作拍摄的吗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是的,是我们的第二次合作。而且,这一次,还是郑思远主动向导演提出,让我担任制片人。”

  林西:“喔,这么说,你在郑思远眼里的地位很高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其实,倒不一定是这样,我想,应该是郑思远刻意让我进入这个剧组的。”

  林西:“怎么说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这要从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开始说。我们的第一次合作,是在辽南外景地拍摄【回家】,也是宗治扬做的导演。”

  林西:“哦,【回家】这部电影我也看过,非常棒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正是在【回家】剧组在北京准备出发之前,郑思远认识了沈自雄,而且马上就成了干爹干儿子的关系。”

  林西:“喔,演员和摄影师之间,一见如故,也说得通,没什么。”

  梁建恒:“倒也是。不过,摄制组去了辽南之后,事情就变得有点特别。”

  林西:“什么事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我们进入那个偏僻的地方,一开始,郑思远和沈自雄,就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。而是单独住在一个老师的家里。”

  林西:“恩,不过,这在你们出外景的时候,也很正常吧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恩,怎么说呢?他们俩住在那个老师家里,那个老师是个单身的男子。”

  林西:“哦,可是,这有什么不正常吗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这个单身的老师,并没有老婆孩子,但是和一个离休的老头关系亲密。,如同父子。”

  林西:“哦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而这个离休的老头,文革时期,和老婆离婚了,子女也都渐渐脱离了关系。这个老师,在文革期间那个老头受到运动冲击的时候,应该是一直和老头保持了来往,所以后来感情算是越来越深了。然后,文革之后,两个人几乎算是在一起生活。”

  林西:“喔——!”

  梁建恒:“然后,我们摄制组去到那里之后,郑思远沈自雄和那个江老师一见如故,当天晚上就住到了江老师家里。”

  林西:“……!”

  林西:“就是说,沈先生和郑思远并没有和你们摄制组在一起住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是的,而且他们在江老师家里一住就住了很久。后来进入山里拍摄时,我们住在庙里,有时他们俩也会去江老师家住一晚。”

  林西:“……?”

  林西:“回到北京后,沈诗染的父亲和母亲,就离婚了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是的。其实,据我的了解,在我们摄制组从北京出发前,以及在大连停留期间,沈诗染的父亲和郑思远,应该也一起在宾馆的同一个房间住过。”

  林西:“喔……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本来,两个男子,尤其是干爹和干儿子,住在一起,本应该是很正常的,通常来说,并没有什么。但是,你我都是成年人,你知道的,人在有些时候,因为某种事情,流露出的某种情绪,我想,是难以掩饰的。而且,这种情绪,有时差不多会写在脸上,让人能感觉到那种特别的潜在的喜悦和激动。尤其那时候的郑思远,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。当然,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,我想,我就不需要再说了。你大概也想象的差不多了。请原谅我对这些与我无关的事多嘴。”

  林西:“……”

  林西:“梁主任,我想,我已经大体猜出了事情的轮廓。不管怎么样,还是谢谢你能够信任我。尤其是我和诗染这样的关系,你能告诉我这些,应该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。不过,你刚刚说这部【血色记忆】拍摄的时候,是郑思远刻意让你进入剧组的,这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我想,是的。今日的郑思远,已经不是过去的郑思远,当年拍完【回家】,回到北京,本来他还和沈自雄处在电影杀青后的兴奋之中,但是很快就传出他们两人的一缕神秘的传言。这缕传言,当然很快就传到了沈自雄的家里。于是,导致郑思远和沈自雄停止了见面,郑思远选择出国,而沈自雄被迫离婚。这件事,我想对他们两人伤害很大。当然,他们首先会去猜测的,一定是什么人散布了关于他们的传言。而我,作为制片人,我想,应该正是他们重点怀疑的对象。后来发生的一切,也渐渐证实了我的猜想。因此,我应该就成了他们的敌人。或许,他们早就已经完全确信了我就是那个毁坏他们声誉的人。所以,我相信他们定会伺机报复。而郑思远刻意让我进入这个剧组,依我想来,应该是借机寻找我的破绽,或者也许是准备给我设置某种陷阱,让我掉入其中。”

  林西:“那么,你认为这个陷阱已经设置成功了吗?”

  梁建恒:“……说真的,我也不清楚……”

  林西:“梁主任,那么,请原谅我冒昧的问一句不该问的话,他们对你的怀疑,是否真的是事实呢?我知道我不该这样问,你可以不回答的……”

  梁建恒:“……”……

  郑思远,苏红叶,韩成印,李玉良,谁也没有出声。

  大家都沉默着。屋里,静静的,录音到这里已经停止了,没有了下文。

  屋里的人谁都不想说话,谁都觉得一时语塞,不知该说什么。

  李玉良站起身来,踱到窗前,窗外的北京大街,车水马龙,一派鲜活忙碌,热闹繁华。似乎每个人都在忙着很重要的事情,每个人都在奔向重要的地方,每个人都带着高尚而正直的神色和气质。

  可是,对于飘萍半生的李玉良来说,无论人在美国,还是客居北京,眼里的这个世界,总是如此的充满了卑鄙龌蹉和阴谋恩怨,总是让人不经意的看到人性的黑暗、狭隘和冰冷。

  曾经那个让他感到美好的爱人永远故去了,曾经让他感到这个世界的明媚可爱的那段爱情,永不再来了。

  当他在美国遭遇郑思远的那一刻,他曾突然觉得让自己感到美好的一张面孔奇迹般的出现了,他曾经觉得郑思远就像一个天使一样降临到了他的眼前。他也曾经奢望过郑思远能够永远留在美国,永远像纯净的美玉一样留在他的身边,留在他的心湖中央。

  当郑思远终于离开美国的时候,他曾经是那么难以自已的失落,那么彷徨而迷茫无助。

  当他回到北京,看到郑思远和沈自雄彼此间的默契和相爱,他也曾是那么羡慕嫉妒和感慨。

  可是,仅仅是转眼之间,今时今日他面前的郑思远,好像突然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,一个深沉成熟而城府幽深的男人。那个他心海中飞来的天使,似乎一夜之间就蓦然化身成了铁面的判官。

  现在,沈诗染,梁建恒,林西,平玉霜,葛春丽,这一众人等的宿命,似乎,就握在这个玉面朱唇的明星判官的手里。

  但是,沈诗染,很显然已经在郑思远出手之前,断然向梁建恒开战了。

  而郑思远目前还无法确定,沈诗染是敌?是友?沈诗染的怨恨,最后是指向梁建恒?还是指向自己?

  对于郑思远来说,他最希望的是沈诗染得到本应属于她的幸福。他希望沈诗染和林西能幸福的相爱的走到一起。如果沈诗染也在意图对梁建恒进行报复,他很希望这件事由他来做,而沈诗染最好不要插手。

  因为他不希望沈诗染出现任何闪失,尤其不希望沈诗染和林西的关系出现闪失。因为,只要沈诗染受到任何打击和伤害,最担心和伤心的一定是沈自雄。

  郑思远的干爹,已经经受了太多屈辱和伤心,郑思远最怕的正是自己的干爹再次陷入痛苦,再次伤到他的身体和心情。

  听完了梁建恒和林西的对话,郑思远确定了一件事:自己必须找沈诗染严肃的谈一次,让沈诗染退出所有有关梁建恒的计划。所有和梁建恒有关的事,让自己来做。

  郑思远对苏红叶韩成印和李玉良表明了自己的想法。

  但是韩成印对此表示了质疑,他认为现在让沈诗染收手,已经来不及了。

  韩成印:“思远,如果你现在去找沈诗染,你怎么开口跟她谈这件事呢?”

  郑思远:“我当然要问清楚,她想对梁建恒怎么样。而且我要明确向她表明,如果她想报复梁建恒,这个目标我来替她完成,她不需要亲自出手。”

  苏红叶:“可是,现在沈诗染已经出手了,你现在去找她谈这些已经是亡羊补牢了,还有意义吗?”

  李玉良:“思远,你有没有想过,去跟林西谈一次呢?”

  郑思远:“我去跟林西谈,谈什么呢?”

  李玉良:“林西,现在并不清楚,我们已经拿到了他和梁建恒的录音。也就是说,林西现在还是认为,他是秘密的知道了你和你干爹的事情。那么,如果你主动去找他,从头去谈整个事情,是否可以让他理解你和你干爹的关系,就此消除他的负面情绪?也或者可以因此让他和沈诗染之间,不会徒增一道鸿沟?”

  韩成印:“可是,这有个问题,林西现在刚刚和梁建恒进行过关于这件事的密谈,然后思远马上就去找他,也是谈这件事。如此一来,林西不是感到很奇怪吗?这样的时间巧合,不是让林西感到更有古怪吗?”

  郑思远:“没错,这样林西就肯定会怀疑我跟踪了他,或者跟踪了梁建恒,甚至进一步怀疑我偷听了他和梁建恒的密谈。”

  苏红叶:“不过,现在沈诗染已经见过梁建恒的夫人,如果沈诗染意在报复梁建恒,那么她见过梁夫人之后,事情应该已经不可能回头,梁建恒应该很快就会被推到悬崖边。而现在既然梁建恒已经跟林西谈过这些,沈诗染也已经见过梁夫人,梁夫人应该不会轻易对任何人推出幕后的沈诗染。那么,思远现在如果去找林西,不是正好可以将这件事揽在自己的身上,让沈诗染置身事外么?”

  郑思远:“没错!红叶好思路!我们就将计就计,我和林西见面之后,可以直接告知林西,就说我已经找过梁建恒夫人,而且将梁建恒的隐秘透露给了梁夫人。那么,沈诗染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置身局外。那么,以后林西和沈诗染会怎么样,就可以听天由命了。”

  韩成印:“好了,这件事现在也没什么选择了,因为沈诗染见过了梁夫人,整个事情也无需再左顾右盼了。现在思远第一时间去见林西,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
  苏红叶:“还有一个问题,思远除了要见林西,还要尽快和沈诗染见面,向沈诗染说清这件事的前后关联,而且,思远是否还需要和梁夫人见面呢?如果和梁建恒夫人见面,这里就有个问题。因为梁夫人肯定认识思远,而思远还不很清楚沈诗染和梁夫人见面所谈的具体内容。所以,思远只能先和沈诗染见面,然后再和林西见面,最后再决定是否和梁夫人见面。”

  李玉良眼睛发亮的看着苏红叶,对苏红叶和郑思远长相的神似本已经十分惊奇,而此刻,这个气质不俗的年轻人,所流露出的睿智和聪明,更是让他大为感叹。

  李玉良:“唉!你们两个,这都是上天造出的什么尤物啊!我活了大半辈子了,可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。可是,像你们两个这么怪异的孩子,还真是没见过。像你们这样两个如此令人惊奇的怪孩子,能相遇,还能成为兄弟,这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!”

  郑思远:“李叔,您老,是不是爱上红叶了?呵呵,因为红叶的脑袋太聪明了,是吧?而且,现在又是电影明星了。”

  李玉良:“唉,如此聪慧脱俗的孩子,谁不爱啊?可是,我哪还有机会啊?我只有羡慕嫉妒你干爹和韩老师的份了。”

  韩成印:“好啦,现在不是羡慕嫉妒的时候,还有个问题,思远和沈诗染见面,要不要让她听到录音的内容?”

  苏红叶:“这当然是要让她听到的,因为这会让她完全搞清目前林西和她之间已经出现了什么状况。那么,她在面对林西的时候,也会有所准备。不过,这就有另外一个问题,如果思远已经去见过沈诗染,而且让沈诗染听到录音,那么,思远还有没有必要再去见林西?”

  郑思远:“那么,我如果去见过沈诗染之后,让沈诗染听过录音之后,我应该没有必要再去见林西?而是应该去见梁建恒的夫人?或者去见梁建恒的情妇平玉霜?”

  苏红叶:“不。既然我们俩长得如此相像,一般人很难分清你和我究竟是谁,那么,为什么不可以我去见梁建恒的夫人呢?而且,我也可以去见林西和平玉霜!甚至,沈诗染也可以是我去见!为什么非要思远去呢?我去,不是更好吗?”

  李玉良:“好主意!果然是个聪慧绝顶的孩子!红叶,你的韩老师拥有你这样一个门生,是多幸福和幸运的事!”

  苏红叶:“呵呵,李叔,我和思远可都不是孩子了啊!我们俩现在都是大男人了。”

  李玉良:“唉,在我的眼里啊,你们永远都是孩子。”

  韩成印:“那么,这事儿就这么定了,红叶带上录音,去会晤沈诗染。然后看具体情况,再决定是否面见梁建恒夫人。”

  郑思远:“那么,我是不是需要制造一次和林西的偶遇呢?”

  苏红叶:“如果制造这次偶遇,你要和林西谈什么?”

  郑思远:“当然是询问他和沈诗染什么时候结婚啊,什么时候喝他们的喜酒啊,然后顺便提起我干爹正念叨这事儿呢。”

  李玉良:“聪明!果然是两个鬼灵精的怪孩子。”

  韩成印:“恩,这个思路不错,可行。”

  苏红叶:“好了,那我就……”

  郑思远突然举起手,一动不动,竖起了耳朵。因为他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。

  苏红叶一把收起了录音机,揣进口袋。

  韩成印轻轻打开门,看到沈诗染的父亲、郑思远的干爹,沈自雄,戴着眼镜,沉着脸,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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