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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铁柱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一份套餐，之后跟经理简单交代了两句，并且给肖涛打了个电话，免得一会儿正说话的时候他又打电话骚扰。这才出门开车，前往贺永亮所说地址。
路上并不是很塞车，不过董铁柱还是用了将近两个小时，才找到贺永亮给的那个地址。老远，就看见贺永亮站在岔路口。两个星期的时间过去，贺永亮好像又清瘦了一些。这些天他心里的煎熬，肯定不会比他董铁柱少。
“叔！”董铁柱将车子在贺永亮身边停稳，摇下车窗唤了一声，将满腔的心疼强按在心里。
“你来得挺快的！”贺永亮立刻走过来，“你得找地方把车子停好，因为……”他伸手向着一条小巷子一指，“我现在住的地方车子开进去挺麻烦！”
“那叔你等等！”
董铁柱扭头一望，看见前方有一块空地，遂将车子开过去停稳。之后下了车，用遥控将车门锁好，贺永亮已经向他走了过来。
“叔怎么会……打电话到餐厅的？”董铁柱先找话说。
“进去再说！”贺永亮回答，率先走进那条宽度只能容许一辆小轿车进出的巷子。
在那条巷子的最外边、也就是面朝大公路的方位，是一排新建的高楼。如果从外边看，还以为是一片高层建筑群。但是在走进巷子以后，董铁柱才发现在高楼的背后，居然隐藏着一片至少是在十年以前建成的两层三层独栋小楼。而随着经济飞速发展，这些小楼的主人肯定像其他广州市民一样，依靠土地买卖出租一个个都发了财。所以绝大部分都搬去了高档社区居住，而将这里的旧房子，做了出租房。
贺永亮租的是一栋三层小楼房，当初为了好出租，房东稍微做了改造。把上边两层全部改成了单间形式，另外还在楼房侧面加了一道露天楼梯。
贺永亮引着董铁柱顺楼梯上到三楼，用钥匙打开最靠里的一间房门推开，等董铁柱走进去之后，再轻轻将门关上。
董铁柱向着房间里边只扫了一眼，就不由得呆了一下，几乎怀疑自己回到了两年前在中山的那间出租房。
一样有一台二十一吋电视机，一样有一张小木桌，一张靠背椅，再加一张小凳子。而在电视机的旁边，也照样有一只小花瓶。唯一不同的是，花瓶里没有了花，只剩一个空瓶摆放在那儿。
贺永亮本来是一个很细心的人，总是会在鲜花显出枯萎之前，及时买几支新花回来换掉。现在花瓶会空——很可能是最近才空——只能说明他已经心灰意冷！
董铁柱怔怔站着，直到贺永亮轻轻推他一下，问他：“你咋啦？发什么愣？”
他才回过脸来，很想伸手一把将贺永亮抱在怀里。但试了一试，自觉着今非昔比，不敢造次。
所以他勉强向着贺永亮笑了一笑。
“叔你说……有话要跟我说，什么话？”他问。
“先坐下来。”贺永亮向着靠背椅比了一下手势。
“我坐凳子就行，叔还是你坐椅子吧！”董铁柱说，弯腰将凳子拿到靠背椅跟前。
贺永亮也不推辞，先在椅子上坐下了，董铁柱才挨在他身边往凳子上落座。因为凳子比椅子稍微矮一点儿，就显得贺永亮要高出一小截儿。
董铁柱心中猛然一热，依稀仿佛回到了两年之前！
“叔！”
他从嘴里唤出一声，一阵情难自禁，将脸侧过来，搁在贺永亮的大腿上。
贺永亮下意识地想把他推开，但是手伸出去，却不由自主慢慢抚上了董铁柱短短的头发。
屋子里静悄悄的，两个人都不出声，只是用心重温着从前的那种温馨与亲昵。
“叔，我们还能……回到从前吗？”
很久，董铁柱才问出一声，恍然如同在做梦一样。
贺永亮没有马上回答，而是持续地用手轻抚着他的头发。直到董铁柱再说一句：“叔，我好想……还能跟从前一样！”
贺永亮才轻声叹息，开口问他一句：“你先告诉我，你那个富翁……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？”
董铁柱“啊”的一声坐正身体，两眼看着贺永亮不知道该咋回答。
“别骗我！我去过你的餐厅。”贺永亮加一句。
“难怪……叔会打电话到餐厅！”
董铁柱颓然低头！贺永亮也不催他，只是静静地等着。
“叔我不是……故意想瞒你，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怕告诉你实情，会令你……更加担心我。”
“你不告诉我，我才会更担心！”
董铁柱哑口无言，又是良久，才慢慢开口。
“叔你……还记不记得，好些年前，我们俩一起在番禺吃饭，我胳膊上……被人误砍了一刀？”
“是的，我记得。”贺永亮回答，稍微一顿，又加了一句，“跟你在一起的所有事，我都记得！”
董铁柱霎那之间红了眼眶。
——跟你在一起的所有事，我都记得！
他又何尝不是如此？只可惜他一步走错，再难回头。
“当时……有一个穿一身黑衣服的……很漂亮的男人，叔……还记得吗？”董铁柱问，仍然低着头。既是不想让贺永亮看见他通红的眼睛，也是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，他心怀惭愧，不敢跟贺永亮眼神相对。
“我当然记得！”贺永亮安静温和一如平常，“我还记得……你盯着人家看得眼睛都直了，对吧？”
“叔我……哪儿有？”
董铁柱抬起头来，将近三十岁的大男人，霎那间回到了少年时期，脸上现出唯有在贺永亮面前才会流露的忸怩之态。
“你当然有！你敢说你当时没有为这个人心动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董铁柱语塞，在贺永亮温和、甚至是略带戏谑的眼神中，再一次低下头来，“是！我的确……很为他心动。他也是……除了叔之外，唯一会让我……如此心动的男人！”
“所以……这也是你会接受他三十万，并且答应陪他三年的一个重要原因对吗？”
董铁柱又一次眼眶发热！在他投靠肖涛之后，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趋炎附势，都将他小看一截儿。唯有眼前的这个男人，明白他不止是为了钱出卖自己。也只有这个男人，在他亲口承认是因为心动才转投其他男人怀抱的时候，没有怨恨。有的，是温和如昔，关怀如昔。
“唉！”贺永亮再次叹息，没有继续刨根问底，而是话题一转，“你先告诉我，你跟他的这两年，有没有……做过犯法的事情，比方贩毒、伤害、打砸抢劫之类？”
“没有！”董铁柱立刻回答，“我根本……就没有沾过黑道上的事！”
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！这两年我只顾经营餐厅。而且，叔你知道我是啥样的人，我干不出来……那些坏事。”
“那我就放心多了！”贺永亮呼出一口长气，“那你……还是想……继续跟他在一起吗？”他问，感觉问得太直接，又加上一句，“毕竟……你自己也说了，他是很让你心动的……一个男人。”
“我没想……一直跟他在一起。”董铁柱期期艾艾，“当初……我会答应陪他三年，只是因为……我不想伤害金铃姐，更不想……一直是叔的拖累！我的确是……很为他心动，可是……我这辈子唯一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，只有叔一个人！”
“哦！”贺永亮点点头，微微地笑了一笑。以他对董铁柱的了解，这个回答虽然让他一颗心暖了一暖，不过还不至于让他惊喜莫名，所以他平静地再问一句，“那他……三年以后，能放你走吗？”
“他不肯放！他说……别说三年，这一辈子也不能容忍我抛下他跟叔在一起！”董铁柱回答，禁不住哽了一下。因为伤心，也因为懊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