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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高原情歌:九十三、情义无价

2019-10-27    作者:路达    来源:www.9969xs.ne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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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到医院后王建军二话没说,忙左忙右,照顾老高不亦乐乎。高升平看着他周旋的身影,心中百般纠结,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他的善意,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讲起这半年来单位的种种不堪困局。

  依照胡娟的说法,自己这趟支教之行必不可少。毕竟他人到中年,在现有工作岗位上也有一定积累。如果因为一时置气之举,愤然另起炉灶,姑且不论成败,以后的生活艰难辛苦是一定的了。身边的同学朋友,从张伟、黄春梅到褚健、张海波,大家都力劝他要隐忍。至于家中的事情,请个可靠护工协助高升平他妈照顾就可以了。

  不过大家不知道的是,高升平他老汉老高,以前没病的时候温温和和,是个乐天派。现在因为这个病,性情大变,失了心智和勇气。七十上下的人,成天鸡毛蒜皮点小事和老伴吵、和儿子吵,要不是因为有老熟人邱叔叔时常帮护,陈红兰母子早就无以为继了。这样护理,莫说外人,自己家人都容不下,哪里还容得下外人嘛。

  所以来医院的路上,高升平冷静思考后,意识到王建军今天的建议,确实给了他一个非常大的自由选择空间。就王建军在医院护理人那熟稔的手法,就不知道让老高心里有多舒坦了,多自在了。顺带心情好了,看什么事情都顺眼,绝对比高升平亲手照顾来得更妥帖更舒心。这老人啊,身体有病痛心里害怕那很正常,迷信权威也是人之常情。上一个被老高如此信任的医疗权威还是邓慧,如今再多加上一个王建军。

  脑子里正想着事,医生照例来巡房了,吴医生在前邓慧在后。他们见老高今天和颜悦色,笑着说高叔叔气色很好,恢复应该很积极。高升平见他们检查完常规,默默跟着两人出了病房。但还没等自己开口,吴医生就先摇着头说到,“还出不到院!你想都莫想。”

  “吴医生,哪门别个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做手术的都出院了嘛,我老汉还不得行诶?”

  “嘿,你这个人,哪门没长眼睛哦。你不看哈别个好多岁,你老汉好多岁?有啥子可比性嘛。你莫以为我想你老汉继续住到医院里头。华西的床位紧得很,要是可以出院,我早就把你老汉撵回去了。”

  吴医生一跟高升平说话就较真,像吃了火药一样。邓慧见他越说越来劲,从旁边推了他一把,这才让他闭了嘴。

  “高大哥,你莫着急嘛。高叔叔这边的确术后还需要时间观察和检验,他身体情况也不是很稳定,可能在医院头住起稳当点。”

  “哦,不是不是,我老汉该住院就住院。小慧,是这样的。我单位有点事情想喊我出差,我想到如果我老汉可以出院,那就证明他好得差不多了,这样我才可以安心去出差。如果不能出院,那我就给单位说我不去了,安心照料我老汉就是了。”/ⓜ.9969ⓧⓢ.ⓝⓔⓣ/言情小说网/

  “高大哥你去出差噻,不要耽误工作。医院这边有我都嘛!再说你新请的护工我看好得很都嘛,啥子事情都很熟练的样子,你还有啥子不放心的诶?”

  新请护工?高升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但他马上明白邓慧说的是王建军,于是急忙辩称到说那是亲戚,临时过来帮忙的。邓慧哦了一声,说那你屋头这个亲戚还很专业嘛。

  两人亲亲热热说着话,一旁的吴医生早就黑了脸。邓慧见状不好意思地朝高升平一笑,转身拉着吴医生走了。远远地听吴医生在嘟囔着“哪门要喊得这门亲热诶?小慧小慧,我都没这门喊都嘛……”。但那邓慧手上力气似乎特别大,二话不说,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拖着吴医生,拐个弯就不见了。

  高升平见小儿女情态自然可爱,不禁摇头笑着感慨。他转身进了病房,见王建军正帮躺在床上的老高按摩,他老汉老高神色愉悦,他老妈陈红兰在一旁轻松自在,竟是一幅和谐无比的亲子有爱图。

  高升平见光亮中的王建军正与自己父母轻声低语,此时见自己进来了,抬头冲自己一笑,但手上并未闲着,自顾自地继续照顾这老人。高升平觉得宽慰,痴了般站在那里看了许久,心中很是平静安和。

  过了一阵,王建军端着盆子走到高升平跟前,说要去洗些餐具毛巾。高升平连忙接过来说军哥我去洗,你坐到先休息哈儿。王建军执意不肯,让高升平坐下陪他妈老汉,自己则出门洗涮去了。

  老高舒坦地躺在病床上,对坐边上的老伴陈红兰说,“军娃儿这手膀子上的力气硬是大,捏得我全身青痛。痛了过后,舒服得很,硬是手法好。”

  陈红兰在一旁打趣说到,“未必你幺儿给你按摩的时候就不舒服了哦,就别个军娃儿按起来舒服?”

  老高抬头看了一眼高升平,哼ẈẆẈ.₉₉₆₉ẋṡ.ḈṎḾ哼两声说到,“人堆堆还是有那们大,就是手上力气像个秧鸡样。”

  “秧鸡?要不是老娘生的这个秧鸡儿子顶起,你未必还有这门安逸省心哦?”陈红兰不服气地和老高辩论到。老高不欲和她争辩,只得频频点头说,“你对你功劳大,我投降。”

  老两口斗嘴无疑是非常亲密有趣的,周边的病友都嘻嘻笑了起来。高升平也忍不住笑了几声,转身见洗涮回来的王建军站在床尾,望着正打趣的老高夫妇微微笑着,眼眶有光亮闪动。他心知这人恐怕是想起了一些往事,于是上前主动接过王建军手里的盆,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  王建军尴尬地低头抹了抹眼角,抬头笑着对高升平说,“升平,你看你,好福气,好福气啊!”

  晚饭家里没人做饭,高升平给他妈老汉安排了医院的营养餐。正好黄春梅约了两个老熟人过来探望,这家属院里的孩子啊,对长辈总是特别有感情。大家见王建军在都很诧异,不过听到王建军交代原委,又纷纷觉得很宽慰。

  众人正说着体己话,张海波也拎着两口袋东西进了病房。在座的各位都差不多认识,所以纷纷打招呼喊人。

  高升平见五六个人挤在病房不像样子,赶紧给他妈交代了一下,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找吃饭地方。等找到地方坐下来,都已经七点半了。饭间高升平客气话也没多说,只是感谢大家近来的多多关心。黄春梅见张海波王建军一左一右坐在高升平两侧,在他说话的时候都微微颔首,竟像护法金刚似的。于是忍不住笑着说你们三兄弟可以去出道了,就在武侯祠搞个组合,叫“莽哥三义”,学李伯清日白(吹牛)。

  王建军没听懂还没得啥子,只是憨笑,张海波听了脸皮就有点挂不住了。他本来和黄春梅不熟,开玩笑还没到那个份上,当下就有点不高兴。席间大家又都说起童年纺织厂家属院的趣闻往事,张海波听来完全没得共鸣,所以到一半的时候就先告辞离开,说晚点再和高升平联系。

  高升平连声说要得,又起身送他到车旁。张海波临走前偷偷捏了捏他的手,小声交代道不许和你同学酒后乱性哈。高升平推了他一把,笑着说你龟儿放屁,这才把他送走了。

  等回到饭桌边,黄春梅嘻嘻笑着说,升平你这个朋友架子好大哦,哪里的领导嘛。高升平连忙摆手说,不要说不要说这些,吃饭吃饭,一众人继续聊天吃饭不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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